“主子,咱以後要不要換遠點兒宅子住?今天糖寶落下來的時候,吓着隔壁老人家了,差點兒沒坐地上嚎啕大哭!”
阿竹說着推門進來,看到地上可憐巴巴的碎布頭,爆發出打鳴一樣的笑聲。
其實吓到的何止沒見過金雕的老人,莫玲珑也被吓了一跳。
她當時正朝窗外看出去,蓦然和一隻臂展超過三米的大鳥對視上,大鳥懸停半空,朝她眨眨眼,驚得她手裡裝着調料的包袱沒拿穩掉在地上。
也是這麼一摔,摔出了一隻小巧荷包。
裡面裝了幾個镂着“花好月圓”,“心想事成”吉祥話的小小銀锞子,精美異常。
這是……範氏給的小費?
真大方。
這幾個小锞子,不說這份工藝,光銀子分量都有好幾兩。
還是大城市機會多啊。
莫玲珑有些感慨。
但,正事還沒什麼有效進展。
她今天去了上京的京兆府。
書吏雖然記下了她的訴請,卻說她這案子得遞到都察院來告,等一輪一輪遞上去,要不就是去敲登聞鼓。
登聞鼓她知道。
原主看過不少戲文裡有,她今天才确認得知,敲響這面鼓之前,需得先當衆受刑。
對方犯錯,要她一個苦主先受皮肉之苦?
直接pass。
至于逐級遞交到都察院——
在她問要等多久時,書吏意味深長地對她說,有的快,有的就很慢。
莫玲珑把玩着手裡的銀稞子,目光沉沉。
她初來乍到,放眼整個上京,隻認識範氏一個官宦人家的夫人。
如果隻是舉手之勞,她去求一下也就罷了,可陸如岡現在不是白身,誰知道背後有什麼錯綜複雜的關系?
沒弄清楚之前,貿然提出請求,不過是白白浪費範氏的人情。
也難怪陸如岡敢隻派一個老仆去金安退婚,維權路上困難重重。
來到上京隻是最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她還有很多步要走。
**
範氏回到家,先摟着兒子歇了個晌。
迷迷糊糊中被輕輕啄醒。
睜眼見她那道貌岸然的沈府尹還未換官服,捉着她親。
“夫人總算醒了。”沈府尹笑眯眯,“夫人這次好生辛苦,自己瘦了,瑞兒倒是臉圓了一圈。”
範氏微囧。
她船上最後七日硬生生沒吃晚飯,才維持住這個腰身。
她看着床上睡得憨憨的兒子,拉了拉丈夫的手,激動道:“對了,回來路上,瑞兒會說話了!”
“居然出趟門,會說話了?”沈譯之也驚喜。
他的長子異常聰明伶俐,四歲能認字讀書,如今14歲已有功名在身,頗有少年郎風姿。
但這個次子,卻貴人語遲,兩年了還未聽他喊過一聲爹。
要說一句不急,那是自欺欺人。
範氏看日頭已經不早,也該喊醒兒子,便故作神秘:“不信你瞧!”
她搖醒兒子,隻見沈小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娘,吃飯嗎?”
居然一開口就是句子!
沈譯之喜滋滋:“我兒就是貴人語遲,說得這樣好了!什麼時候開口的?”
“就回來船上,突然就說了。”
夫妻倆正說得興高采烈,沈小爺不滿了,急躁地蹬開絲被說:“我要吃飯!”
“兒子餓啦?好,開飯!”沈譯之笑得露出牙花子,揚聲讓下人準備開飯。
但等穿衣停當開飯,坐上桌後,沈小爺看着滿桌飯菜,卻一反睡醒時吵着要飯吃的急切。
李嬷嬷笑着哄:“少爺是不是好久沒看到這麼多菜了?瞧,這道蜜汁羊腿,肉嫩得很,你不是最喜歡吃莫娘子做的烤羊肉串嗎?一樣的!”
“莫娘子?誰?”沈譯之問。
範氏笑:“莫娘子是個開食肆的姑娘。回來船上,瑞兒讨了人家幾塊松餅,後來又賴上人家做的飯,我就索性請她做每日做兩餐。你不是問瑞兒怎麼臉圓了一圈嗎?喏,就是吃出來的!”
但沈小爺淺嘗了一口,立刻皺着眉推開:“不要了!”
其他的菜也都隻是淺嘗,被李嬷嬷喂個七八分飽後,便下桌不肯再吃。
範氏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