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玲珑看着馬車從另一側離開。
此刻若是坐在樓下,大概也隻能看到他路過茶樓,但看不到那駕馬車。
吏部尚書家的千金。
真是好大一條魚啊。
攀上這門親事,别說少奮鬥二十年 ,說他重新改寫人生起點都不為過。
而普通人,想要把狀紙遞到都察院都難如登天。
莫玲珑冷靜盤算着自己的處境。
這半個月隻出不進,也不知不覺花去了将近二兩銀子。
她所剩的銀兩,按最低消費可以再花四個月。
可四個月要是還沒告成呢?
即便告成了,審案判決需要多久?
她等不了那麼久。而且,得想辦法賺錢了。
再說到範氏。
這段時間她每天去京兆府告狀,來回走不同路線,把上京的情況,京城裡京官的住處按三六九等,摸了大概的情況。
範氏給的地址,是三品大員才有資格住的片區。
她若是去求人,憑着船上的那點情分,應該能進得了門。
可她一向認為,求人不如讓人求。
人跟人之間的交際,本質是價值交換——
在船上時,她做的飯菜合沈小爺胃口,于是範氏有求于她,故而對她高看一眼,臨走還給豐厚的小費。
她現在對上京的關系網絡和派系一無所知。
貿然求上門,不妨礙倒也罷了,若是利益沖突,就完全浪費了範氏這點情分。
該怎麼讓範氏主動找她?
要是能開店出攤就好了。
憑着對沈小爺口味的了解,她能做出很多他一定會喜歡的菜品和點心。
開店出攤……
氤氲的茶香打斷她的思緒。
她收回神,何芷正安靜地坐在茶台前泡茶。
眼睫微微低垂,瘦削而柔弱的側影,是個憂郁美人,讓人心生憐惜。
她手腕輕擡,壺中茶水一上一下,劃下均等弧線,分毫不差地落入茶盞。
拂盞動作輕盈,恰如其分地掌控着茶湯入盞,激發出茶香的層次。
“是不是打擾你了?看你在想事。”她托着茶盞送過來。
莫玲珑謝過。
“還未謝姑娘你昨日替我解圍。”她盈盈一禮,“不知能否冒昧問姑娘貴姓?”
“免貴,莫玲珑。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特意這樣客氣。”莫玲珑指着茶室。
何芷搖頭,堅持道:“這間茶室是我自用的,今後莫姑娘隻要來我店裡,就用這間。冒昧問一句,姑娘是在這裡等什麼人嗎?我看你日日都來。”
“算……是吧。”
日日來觀察渣男行蹤,勉強也算。
何芷暗暗打量着莫玲珑。
昨日自己丢了大臉,幸而得她相助。
那主仆倆離開後,自己整理完儀容想出來謝她,卻得知她早就離開。
她問小二那道玉酪怎麼做的,隻說看得眼花缭亂。
可見眼前這位姑娘,是真有本事在手裡的。
何芷知她住對面客棧,應是普通人家出身,有心想結交,正忖度如何開口,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逼近茶室。
“東家,東家你在嗎?”店小二隔着門急聲問。
何芷唰地站起,拉開門:“怎麼了?”
“昨,昨天那個夫人的婢女又來了,說要點十盞玉酪,叫酉時前送去李大人府上。”他一邊說,一邊拿眼鏡瞟着莫玲珑。
何芷咬着唇,也向她看過來。
一次是解圍,哪能次次求人解圍?
可要如何開口,才不難堪……
莫玲珑卻在這個瞬間有了計策。
開店不能一蹴而就,何不借人家的茶樓賣甜品?
上輩子,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有資本開店的。
那時她還在上學,在宿舍裡弄點不費事的茶飲、輕食,塞點好處借宿管阿姨的冰箱。
客戶從零星幾個,慢慢發展成一個百多人的大群,每天在群裡發菜單接龍,能賺出自己和奶奶的生活費。
莫玲珑坐正了,微微一笑:“何娘子,我有個想法。”
何芷此時拿她當救命稻草,洗耳恭聽。
“酥酪既然能成為茶樓招牌,想必客人飲茶時樂意吃點甜品小食,而且利潤還高,對嗎?”
何芷想了想茶樓每月的盈餘情況,酥酪的材料易得,但賣得貴,其實比賣茶賺錢,于是點點頭。
“那何娘子為何不多添幾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