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為難:“不瞞莫姑娘,我拿手的也就一道酥酪,就這做起來都費事,因那酪引子不好多做,多出來的渣麻煩。”
“你濾了甜酒的汁,剩下的醪糟也可以做甜品,怎麼會浪費?”
何芷一愣,沒想到莫玲珑居然深谙其中門道,更确定了她的本事遠在自己之上。
畢竟,她當年在教坊司所學都是為了讨好爺們兒,學茶道隻是添點雅,竈房上的本事根本沒處學,這酥酪還是嬷嬷看她喜歡吃才說予她聽,說是宮裡的方子外頭沒有。
“我不會做别的。”何芷說完,鼓起勇氣開口,“莫姑娘,今天這十盞玉酪,能否麻煩你幫忙,我按你上次說的價……”
這時,門被推開,何芷的女兒沖進來,大聲說:“娘,昨晚你不是明明想好了,怎麼不說呀!”
她仰起認真的小臉看着莫玲珑,“莫姨姨,我娘想請你來店裡做玉酪,剛聽你說的,一定還會做别的,是不是?”
“對,我還會做許多甜品小食,樣樣新奇。”莫玲珑微笑,“但我不能答應受你母親雇傭。”
莫玲珑說完,小姑娘臉色有些垮:“我知道,我娘給不出太高的月錢……”
“不是這樣。”
莫玲珑看着何芷,“我想跟何娘子合作,而不是雇傭的關系。”
“合作?”
莫玲珑說:“對。每日出什麼甜品,供應多少,價格幾何,這些我來定。用你的竈房,單子我開你買材料,賺的淨利你七我三。”
何芷想到她做的玉酪,那四小盞敢叫價300文,眼神有些異樣。
她現在每日賣出30餘份酥酪,一個月下來扣除掉牛乳和釀制酪引子的酒曲、糯米,約莫可以賺二十兩銀子。
如果換作玉酪,怕不是得翻兩番不止,如果占七成的利……
何芷心跳得快起來。
女兒扯了扯她衣袖,跺腳發急:“娘……”
像是怕她想岔了,錯過這樁生意。
何芷唇角一抿:“這些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學老師安排的課才是正理。”
又對莫玲珑說,“莫姑娘,七成太多了。”
她不貪心。
莫玲珑見她已經動心,微微一笑:“不多,因為我還沒說第二個條件。”
何芷松了口氣:“你說。”
窗外知了聲聲,莫玲珑遠遠看到陸如岡的老仆東伯,顫顫巍巍拎着個籃子拐進胡同,菜葉青蔥碧綠,清晰可見。
是真的離很近。
近得可以讓她清清楚楚看到,陸如岡滾出這條胡同時的狼狽——終會有那麼一天。
她臉上笑意溫和,令人心生好感:“我在上京無處落腳,需你提供住處。”
何芷猶豫了。
她們母女住在此處,李郎雖然不會常來,但一個月總能見着一回。
要是多了個人住,哪怕住總是不便。
女兒急不可耐地推她:“娘,你快答應啊!”
“可你爹會來,不甚方便。”
聞言,何芷的女兒臉一垮:“爹以後還會來嗎?”
結合昨天聽到的一言兩語,莫玲珑略想就明白了。
何芷母女,約莫是昨日鬧事那位夫人家中郎君的外室。
她不關心何芷為何有手有腳,有才有貌的,要去做人外室。
這是别人私事。
她眼下沒有選擇,隻談合作。
莫玲珑昨天用竈房的時候看過這房子的格局,跟莫家的鋪子很像。
臨街的上下兩層鋪面是茶樓,中間天井後頭是住人的正房和廂房。
鋪面連着竈房、柴房、和庫房,下了鑰跟後面自然隔開,兩不相幹。
“我不住你家後院廂房。竈房旁邊的庫房收拾一下就行,我進出不從後巷走。總歸不叫你吃虧,如果一個月純利你分不到50兩,我分文不取。”
50兩!
何芷不再猶豫,想到前一天蒙受的羞辱,咬牙答應下來。
“那好,就今天開始吧。”
莫玲珑起身挽袖,“十個玉酪,多備點冰路上别化了,餐具讓她們給押金,改天送回。”
她一疊聲安排下來,店小二聽憑指揮,頓時忙了起來。
自此,荷風茶樓開始供應“玲珑記”點心。
莫玲珑請何芷的女兒望蘭,寫每日挂在茶樓門口的點心海報。
小姑娘字體遒勁,根骨分明。
莫玲珑教她寫得俏皮些,用上畫畫用的色料,神還原了現代常見的手寫字海報。
懸在店門口,甚是吸睛。
招牌糖蒸玉酪,養顔甜釀,以及一出爐就賣空的蔥油松餅——茶樓有定點供牛乳的路子,莫玲珑終于不缺奶用,甚至可以手搖黃油了。
開張十天,何芷驚訝地發現這點每天供不應求的小食,已經掙了50兩。
而“玲珑記”這三個字,也經由五城兵馬司的巡街小分隊,上報到了指揮使熊鶴齡耳中。
“啥?那招牌的餅得排隊買?恁多廢話,那就排隊給我買來!”
拿到小弟們孝敬的一罐蔥油松餅後,熊鶴齡大步流星走出了一路香風細細的風姿,敲開了京兆府尹沈譯之的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