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水之濱,柳樹飄綠,卞緣興緻勃勃的向外瞧去。
首戰的擂台外高牆直立,高牆之上,十二世家的族旗高高揚起,獵獵生風。場内的模樣還看不清,但場外已是人山人海。
盛鄞攜夫人站在長階之前,笑意吟吟的迎賓,雙眼笑成了一條縫。
“阿緣,我們也下去吧。”郗頤對她說道。
卞緣放在馬車外的眼神被郗頤拉回,她答應道:“好。”
她俯下身快走兩步,率先掀開車簾,刺眼的烈陽灑下來,卞緣烏黑的發絲每一根都泛着光澤。
一擡頭,明亮透徹的眼瞳仿佛琥珀被日光照透,柳眉彎彎,額前發絲輕巧垂落,膚如凝脂白皙,唇色紅潤飽滿。
雙髻靈動小巧,藍白絨花交纏發間,衣服配着同色的藍白主調交領設計,前襟金黃花紋,裙擺飄逸靈動,綴着紅豆挂飾,跳下馬車時如同一隻翩然的蝶,在人群之中乍眼非常。
“這是誰家的姑娘?”先他們一步的夏侯堯養尊處優的從馬車中下來,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之中的卞緣。
眼睛一眨不眨的,随着她的動作轉動,如同黏在卞緣身上了一般。
“看族旗應該是淇陵郗家的小姐,但沒聽說過郗家這一輩中有女子啊?”仆從還在一闆一眼的回答夏侯堯的問題,語氣盡是疑惑。
夏侯堯已經聽不進去一旁的人在說什麼了,滿心滿眼隻剩下卞緣一人。
風吹柳樹枝動,撓過卞緣的臉,她微眯了眯眼睛,容色勝過十裡好風光。
夏侯堯看着,也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竟是郗家的小姐。”
“你去,打聽打聽她叫什麼?”夏侯堯不由分說的推了身旁的小厮一把。
随後又将眼神轉回了卞緣身上,卞緣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眼眸裡如同點了光一般亮起,她伸長了手招一招,笑顔璀璨。
夏侯堯的手指動動,似乎也想回應她,手指抖了抖,還是沒做出什麼動作。
卞緣招手的方向,正是郗昱冰所在,巧的很,他今日也穿了藍白勁裝,雙袖緊束,襟前交領,腰間挂着都尉玉牌,面若冠玉,五官鋒銳。
隻是往人群中一站,如竹般高挺的身姿便讓他超脫衆人。
柳蔭深處,他回望卞緣一眼,嘴角顯出一抹笑意,雙眼由無聊失神轉為欣然,沾染了幾分少年意氣,周身的冷意還未消,看向她的眼神就已經帶了幾分柔軟。
幾月未見,卞緣見到他歡脫的很,像隻小雀般直奔他而來。
郗昱冰見狀竭力壓制着笑意,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還算鎮定。
幾步之遙,小雀躍到了他身邊。
時隔幾月,卞緣沒有半分近鄉情怯之感,她一手挑起郗昱冰的腰牌,用熟稔的語氣道:“都尉大人,你好神氣呀。”
話語裡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卻也暗含豔羨,郗昱冰也穩穩的接住她的打趣,“還是不及你光彩耀人。”
這人嘴上說着奉承的話,面上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卞緣丢開他的腰牌,“切,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腰牌墜回腰間,郗昱冰突然察覺到什麼,擡眼看去,就瞧見夏侯堯如同淪陷了一般的眼神落在卞緣身上。
他瞬時就冷眼了幾分,淩厲的眼神如刀般落在了夏侯堯身上。
郗昱冰生的漠然,笑起來也不見得有多平易近人,神色一冷更是讓人覺得周遭遍體生寒。
夏侯堯自然也察覺到了郗昱冰明晃晃的警告,不自然的向後縮了縮脖子,不就是看一眼他妹妹,這郗昱冰這麼大反應做什麼?
秦夫人禮儀周全,同旁人客套了許久,這才向郗昱冰走來。
郗昱冰先是躬身行禮,然後道:“母親。”
秦夫人笑得溫和,看着郗昱冰,“聽說今日是你開捷?”
“是,等人都到齊了就開始。”郗昱冰回答秦夫人的話就沒了明裡暗裡刺人的感覺,清俊正經。
“開捷”是争鳴試煉的開場式,每年谷雨時節,崇水之底的真龍會有虛影一現,開捷便是世家中推選一位才俊,一箭正中龍首,為這一次的試煉讨個好彩頭。
為了防止有射偏這樣的囧境出現,一般被選中的人都是實力出類拔萃的人,畢竟真龍虛影隻有一瞬,正中龍首談何容易。
“開捷?難怪今日看起來這麼氣宇軒昂,原來是還有這份心思在。”卞緣擠眉弄眼的暗示郗昱冰。
“是想引哪位小姐的注意啊?”
争鳴試煉是世家子弟齊聚之時,“開捷”選的是世家中最為出衆的青年才俊,難免有世家小姐看中,往年的“開捷”之人最是引得一衆世家小姐芳心暗許。
郗昱冰如同看向木頭般看向卞緣,他還能想引誰注意?偏偏該注意他的人最為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