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岑音睜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變态故事:“這……大概也許……不能吃吧。”
許南骁這才認真看了眼紅色盒子上的英文。
該死的。
哪條法律允許商家把套的外盒做得跟巧克力棒包裝一模一樣!
他面不改色地把它放回原處,左手下移到下一層貨架,換了一個看起來大差不差的紅色盒子。
“我是問這個。”
“哦哦。”岑音盯着他微紅的耳朵,表面不動聲色,内心卻不由暗喜。
真好,比起他此刻的社死程度,她昨天那點小尴尬算什麼呀。
清了清嗓子,她認真回答:“我沒吃過,但是巧克力應該都差不多味道吧。”
許南骁點頭,又像是想起什麼,繞去不遠處的貨架,拿了一盒老壇酸菜方便面,又問:“這呢?”
怎麼感覺他今晚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岑音心說,你難道沒吃過方便面嗎?
但轉念一想,許南骁家境好,要說的誇張點,就是有錢人的小少爺,沒吃過方便面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一闆一眼地說出自己的判斷:“我覺得不錯,但是這個牌子塌房了,說他家酸菜是用腳踩出來的,你要不換一款?”
岑音好像有一種能力,不管什麼離譜搞笑的話,聽她說出來,就覺得特别有可信度。
許南骁掀起眼皮,涼涼看她一眼,還真聽話地去換了一款紅燒牛肉的。
一波三折的購物終于結束,岑音幫他掃碼結賬,叮一聲,耳畔響起提示音:支付寶到賬108.5元。
?
倆人同時愣住。
許南骁嘶了一聲:“黑店啊?”
“等等!”岑音趕緊翻賬單,一看才發現上一位顧客掃完碼之後不要了,但商品記錄還留在電腦上,她忘記取消,所以剛才就連帶着一起算進去了。
岑音趕緊和老闆彙報了這件事,老闆倒是淡定,給她發了86.5塊錢的紅包,讓她還給顧客。
岑音想起林豔之前吐槽說她怎麼連微信都不加一個,便主動道:“我加你微信吧,把多的錢還你。”
許南骁把手機一轉,露出了屏幕上的二維碼。
岑音添加好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微信名居然也叫【South】。
這人,怎麼和南過不去呢。
岑音給他發了紅包,順便指了下角落提醒:“熱水在那邊。”
許南骁點頭,按照她的指示走了過去。
岑音的目光從他的背影移到他的微信頭像,昏黃路燈下,被拉長的影子,顯得有些孤獨。
就像此刻的他,安安靜靜地坐在窗口吃着泡面,形單影隻。
岑音的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一些零碎且遙遠的回憶。
那好像是許家搬離南音巷的那天,夜晚也如同此刻一樣,燥熱得令人心煩。
林豔愁容滿面地問剛進門的岑明:“他們走了?”
岑明歎了口氣,點頭:“南南也走了。”
那時候,六歲的岑音總喜歡跟着外婆一起看古裝劇,一些古裝劇裡,隻要大戶人家有人死了,仆人就會痛哭流涕着大喊一聲:“老爺!走了!”
所以在岑音的概念裡,走了,就等于死了。
再看父母難過的神情,那應該是死了沒錯。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但岑音很難過。
那一晚,趁着爸媽在廚房忙碌沒注意,她偷偷出了家門,一路跑到了許家。
但許家大門緊閉,任她怎麼拍門都沒人開。
岑音小嘴一癟,像古裝劇裡演的那樣,眼淚汪汪地在庭院裡,拿木闆給許南骁立了塊碑,用角落裡玩耍剩下的粉筆小心翼翼地寫下那句——
【南南墓愛你的音音】
墓和愛忘了怎麼寫,岑音就寫了拼音。
南南mu a……
“i”字還沒來得及下筆,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你在幹嘛?”
岑音回頭,看到許南骁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南南,快點兒,車要開了。”門口傳來許南骁父親的催促聲。
岑音這才明白,父母所謂的走,不是那個走。
“這個送我的嗎?”許南骁從她手裡把木闆抽了過去。
“啊。”事情到這地步,岑音隻能點頭,“你要搬家了嗎?”
“會回來的。”
許南骁盯着木闆上的字看了一會兒,突然往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那時候她沒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親她,但現在想來,他不會是誤解了那個“mu a”的意思吧?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岑音的注目,許南骁投來一個眼神:“看我幹嘛?”
不确定記憶是否準确的岑音好奇地問:“許南骁,你小時候,搬家的那天,是不是從我這兒拿了塊小木牌?”
“怎麼就我拿的?”許南骁理所當然地反問,“那不是你送我的麼?”
居然真的有這回事。
但誰家好人送這玩意兒啊。
“你……還留着嗎?”
許南骁沉默了片刻,說:“大概不見了吧。”
那就好。
岑音暗暗松了口氣,就讓這個美麗的誤會,永久地被埋葬吧。
這樣可以顯得她沒那麼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起了小時候的事,讓彼此之間有了記憶聯結,很奇怪的,跟他獨處了一會兒後,岑音感覺自己心裡的氣好像消散了不少。
眼看着時針指向零點,岑音鎖好收銀櫃,收起鑰匙,看向他的身影提醒:“要關門啦。”
許南骁像是這才回神,把手機一轉收進口袋,垃圾扔進垃圾桶裡,轉身出了門。
回去的一路上,倆人恰好同路。
四周的店鋪都早已關門,又遇到天氣不好,連月光都被厚重的雲層遮得嚴嚴實實。
巷子裡幾乎漆黑一片。
手機上的手電筒燈光微弱,照得前方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黑洞。
岑音第一次在這個時間點一個人走這條路,想起父親的話,後知後覺地感覺有點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