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幸好,許南骁在她身後。
萬籁俱寂下,身後沉穩的腳步聲像是一隻有力的大掌,讓她躁動的心髒慢慢安穩下來。
等到了家門口,岑音拿出鑰匙開門。
聽覺告訴他,許南骁正從她身後經過,她回過頭看着他的背影,猶豫着要不要說一聲謝謝。
但是他本來也隻是恰好跟她同路,道謝,倒是顯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岑音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喊住他。
*
這一夜睡得太晚,第二天岑音差點起不來吃早飯,是被林豔掀被子催起來的。
岑明拿起豆漿喝了一口,看她一臉疲憊,心疼地皺起了眉頭:“昨晚幾點睡的?我都沒聽到你進門。”
“一點吧。”岑音打了個呵欠,眼角溢出一點生理性的眼淚,她抽了張紙巾擦着,在外人看來,越發顯得可憐巴巴。
岑音向來乖巧自律,林豔又對全家人有吃早餐的要求,所以即便假期,也幾乎不會熬夜,難得熬一次,水靈靈的大白菜就看起來幹癟了不少。
“這兼職不适合你,你好歹換一個白天上班的。”岑明叮囑道。
“放心吧爸,我昨天是臨時湊數的,今天就不去了。”
“那就好。”
岑音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等急了。
她放下勺子,把保溫盒上的二十塊錢收進口袋後,起身往洗淨的保溫盒裡塞包子,打算先去給他送了,再回來吃早餐。
岑明了然道:“這是給南南送的?”
“嗯。”岑音回憶着昨天,比起肉包子,他吃素包子的時候明顯速度快很多,看起來是喜歡素的。
筷子一轉,岑音把已經夾進保溫盒的肉包子又夾出來,重新換了個青菜餡兒的。
岑明像是想起什麼,笑得眼尾皺紋深深折起,啧啧感慨:“你别說,這小家夥,沒想到現在長這麼高了,昨天遇到,差點沒認出來。”
岑音旋蓋子的動作頓了一瞬:“你昨天遇到了?”
他爸是南音巷出了名的碎嘴子熱心腸。
要是和許南骁聊熟了,肯定會直接把他帶回家,包圓他的一日三餐,那她的跑腿費不就沒戲了?
“是啊,就給你打電話那會兒,我在門口抽煙呢,正好他經過,我說咱家中午不開火,晚飯可以來家裡吃,但他拒絕了,我估摸着還是怕生。”岑明說完,去廚房把自己的碗筷洗了,準備出門上班。
電話?
岑音怔了一瞬,第一反應是:昨晚,他不會是因為這個電話,才來便利店的吧?
但轉念一想,應該不是吧。
他倆除了送了頓早飯以外,又沒有什麼交情。
岑音搖搖頭,加快了裝早餐的動作。
估計也是昨晚熬夜了,岑音去送早飯的時候,許南骁還沒起床,大門緊閉。
岑音不好意思吵醒他,就把保溫盒放在了大門旁的窗台上,想了想,又跟外賣員一樣,對着保溫盒拍照發給了他,還順帶轉發一張給了母親,表明自己的外賣工作順利完成。
她轉頭去了汪汪之家。
由于是周末,汪汪之家來了一些志願者,她們大多數也都是趙老師以前的學生,隻要有空,便會約着來幫忙。
有人忙着給狗狗喂食、有人在幫忙打掃狗舍,還有人在角落裡逗弄内向的小狗,庭院裡顯得格外熱鬧。
她一踏進門檻,南南就朝她狂奔而來,兩隻前腿搭在她腿上,激動地跳躍着。
“也就你來,它這麼激動,平時都躲在角落裡,誰逗都不出來。”趙老師笑着摸它的腦袋。
岑音順手将它抱進懷裡,昨天才幫它洗了澡,毛發上還沾染着淡淡的香味。
岑音低頭嗅了嗅,突然想起一件事:“趙老師,你有沒有認識的朋友,家裡需要家教啊?”
“你想做家教?”趙老師擔心問,“是家裡遇到什麼事了嗎?”
“不是不是。”岑音把和母親打賭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通,“我想來想去,家教可能是最适合我的兼職了,但是網上找的,我又怕不靠譜。”
“行。”趙老師欣然應下,“我這幾天幫你問問,如果有就聯系你。”
“好呀。”岑音又想起一件事,“對了,趙老師,昨天抖音私信裡有人聯系我,說想捐助一些錢,我拒絕了。”
“嗯,是該拒絕的,涉及金錢的事情必須得慎重,一旦出了事就麻煩了。”
這些年,趙玉卿對于金錢資助,向來是不接受的。
即便這小小的收容所,耗費完了她每月的退休工資,甚至連老公也不理解她,選擇了跟她離婚,但她一直沒有改變自己的态度。
岑音拿出手機,給趙玉卿看私信:“對方說可以改成物資捐助,但是他不知道咱們這兒缺什麼,要不然您跟他說?”
“這可太好了。”趙玉卿難得笑那麼開心,見庭院裡烈日當空,她拉着岑音往室内走,“去裡面聊吧,别中暑了。”
“好。”
岑音把南南放下,和趙老師一邊聊,一邊進了辦公室。
對方很大方,也很好溝通,不到半小時,就聊妥了捐助物品的種類和數量,說過幾天就送過來。
而這捐助,基本解決了收容所未來三個月的生存必需。
趙玉卿開心,岑音也松了口氣。
待回到庭院,她本能地環顧四周,尋找南南的身影。
但找了一圈,都沒看到。
岑音瞬間慌了神,經趙玉卿提醒才想起去看庭院和大門口的監控。
就在她和趙玉卿進了室内大概十分鐘後,一直在庭院裡溜達的南南出現在了大門口。
它盯着遠方看了一會兒,随即便狂奔而去。
監控裡看不出它具體去了哪裡,隻能确定大概是公交站的方向。
和這些小狗一起生活了五六年,趙玉卿對它們了如指掌,一眼便确定:“它應該是以為你回家了,就去找你了。”
岑音心口一顫,趕緊拿起一旁的帆布包:“那我回家找找。”
“好。”趙玉卿叮囑道,“找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嗯。”
岑音飛奔而去,覺得公交車費時間,便直接打了車。
大概二十分鐘後,車停在了南音巷口。
岑音飛快地推門下車,直奔家門口,卻并沒有看到南南。
“南南!”
岑音一邊喊一邊沿着巷子找,炎炎夏日,手心裡滿是汗珠,卻涼得瘆人。
“南南!”
就在她找到巷尾的許南骁家門口時,一道帶着濃重困意的嗓音從斜上空的方向傳來——
“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