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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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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遏之案查到這裡,基本上已告一段落了,隻剩些無關輕重的小問題,對案件結果也不會産生什麼影響。

苗姨娘一力承擔了所有罪名,于是依舊渾渾噩噩的孟亭被送回了李府。

方持也被放了出來。

這三天的牢獄生活對他來說好像沒什麼影響,除了衣物看着髒亂了些,精神氣倒還十分高昂。

一看見林月華和春生,眼神一亮,立刻跑過來,欣喜道:“林小姐,春生姑娘,你們是來接我的嗎?”

林小姐和春生姑娘果然是良善之人,他果然沒看錯人!

他兀自感動,兩女卻都沒理他,隻盯着苗姨娘被套上鎖鍊,押下地下牢房的身影。

若無意外,審判結果很快就能下來。

毒害朝廷命官,罪責重大,向來是要以命償命。

苗姨娘也隻有午後問斬這一個結局了。

苗姨娘面無表情,眼神冷漠,與方才在審訊室裡滿眼恨意,聲聲泣血的人完全不同了。

她路過衆人,眼神不偏不倚,隻看着前方,一步一步,走得堅定。

對于這樣的結局,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起碼上天還是眷顧她,她報了仇,已沒有什麼遺憾了。

林月華看着她的背影,一點點向下沉去,像是被光影吞沒,又像是被沉入地底。

“苗喜。”

那個即将被黑暗吞沒的身影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林月華慢慢道:“王大娘死了。”

在場其他人,除了春生,都不明所以地看向林月華。

而春生和林月華一樣,隻盯着那個身影。

那個身影長久地站着,沒有回頭,也沒有其它的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帶着一聲聲的鐵鍊聲,沿着寂滅的長梯,慢慢地走了下去。

她那身孝衣,就像一點幽光,一點點地被黑暗蠶食,淹沒了。

隻餘下一片寂靜。

楊濯走過來,微笑着歎道:“林小姐,看來你又知道得比我多了。”

這可都是春生的功勞,畢竟她隻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

不過林月華也不可能和楊濯說這些,于是隻是眨了眨眼,笑着道:“隻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要是他信了這樣的話,那他可真是傻子了。

王大娘此人,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是李府别莊的廚娘,因别莊人少,那王大娘又為人和善,相處舒心,衆仆從都敬重她,于是她也算是别莊的主事。

苗姨娘去别莊養病時,得她幾分照顧。

當時大概是受了生産之事的刺激,苗姨娘剛到别莊那幾日一直悶在屋子裡,不許任何人靠近,但凡有人靠近,都要被她拿着東西砸出來,其他奴仆都不敢靠近,隻有王大娘每日堅持給她送飯。

隻是後來,在苗姨娘到别莊四個月時,王大娘因腳滑落水,救上來後便高燒不退,斷斷續續的一直病着,總不見好。

後來李府将苗姨娘接回府,苗姨娘還特意為那王大娘向李府求了恩典,放了她的奴書,許王大娘回家養病。

那王大娘在家中挨了一年,還是沒熬過去,兩年前就已故去。

這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然而林月華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讓這位王大娘的身份又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楊濯之前也懷疑過,苗姨娘還有其他幫手,也細緻地查過那王大娘。

但那王大娘回家後,與李府和苗姨娘都再無聯系,苗姨娘也不曾再關注過那王大娘。

或許對苗姨娘而言,她為王大娘求了放奴書,已經是抵還了王大娘的恩情了。

所以在回府之後,她不曾與任何人聯系,那應當也不知王大娘的死訊了?

但是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系呢?

看苗姨娘的表現,王大娘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照顧過她一段時間的奴仆而已。

她會想知道王大娘的死訊嗎?

理智告訴楊濯,或許林月華隻是小女子心态,想通過王大娘的死訊勾起苗姨娘心裡的一絲溫情。

也或許是她真的隻是突然想到,于是随口一說。

但怎麼想都感覺不太可能。

經過盡來酒樓請客一事,他不敢再用常理推斷這位林小姐了。

這位林小姐,可比他想的要聰明多了。

楊濯歎一口氣,道:“林小姐機智過人,總是快我一步,真是讓人挫敗啊。”

林月華打太極:“哪有的事?三皇子能在三天之内了結此案,這才算機敏過人,我等望塵莫及啊。”

楊濯看上去還想說話,但林月華不太想和他繼續瞎扯說這些場面話,于是立刻接着道:“三皇子,我還有一個疑惑,想要三皇子為我解答呢。”

楊濯頓了一下,笑道:“林小姐請問。”

于是林月華問道:“我與春生來大理寺受審那天,三皇子來得格外快,據我所知,當時三皇子還未問過盡來酒樓掌事,為何就已知我與春生前一晚去過盡來酒樓呢?”

這一點當時林文修他們也很疑惑,隻是後來也沒出什麼事,林月華她們又決定自己處理這件事,于是林文修倒也沒再管。

楊濯來得那麼快,無非就兩個原因,一是他自己本身就有關注她們,或者更準确來說,是在監視她們。

不過這個就算是真實原因,楊濯也不可能承認吧。

二嘛,自然就是有别人告訴他了。

至于這個别人是誰,感覺是不想林月華和春生好過的人。

楊濯笑了笑,道:“是皇兄和葉小姐那日晚上路過盡來酒樓,正好遇到林小姐和春生姑娘從酒樓裡出來。”

“皇兄也是希望我能盡快掌握信息,所以散朝後特意告知了我。”

太子和葉盛?

這幾日專注李遏之案,她都快忘了她的真正目标是哪些人了。

這太子和葉盛真有這麼巧合?

林月華笑了笑,看不出信沒信。

她笑道:“那真是正正好了。”

總之沒出什麼大問題,她也懶得深究。

之後總會再遇到,不管他們是真心的想好意提醒,還是隻是想看林月華的笑話,日後總有機會讨回來。

她沒什麼問題了,楊濯卻頗有些不依不饒道:“我為林小姐解了惑,林小姐就當交換,也為我解一次惑如何?”

他都這麼說了,林月華能拒絕嗎?

于是林月華微笑道:“三皇子請說。”

“王大娘,到底有什麼問題?”

林月華笑道:“三皇子不是已查過了?”

他是已經查過了,可他什麼都沒查到。

王大娘整個人都清清白白,甚至算得上是一個好人。

她和苗姨娘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

能讓林月華說了那麼一句話。

而且,他莫名的有幾分不甘。

他手底下的人,也是跟着他查過幾個案子的,算得上是無往不利,從未有過遺漏,而林月華,她憑什麼?

她怎麼能知道那麼多呢?

還是說,林府的本事已經大到了這個地步?

林府的勢力範圍向來在他父皇的監管之下,就算林文修真的有暗自發展的勢力,也不可能這樣暴露在他眼皮之下吧。

又或者……

楊濯的目光移向在一邊一直靜靜站着的春生。

會是她嗎?

一個身世成謎的江湖客?

春生很快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與他對視,神情淡淡。

楊濯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朝她笑了一下。

春生卻突然問道:“苗喜可否探視?”

楊濯愣了一下,答道:“此案已明了,若無意外,苗喜已是死囚。按例,若無诏令,死囚是不允探視的。”

他又問道:“春生姑娘是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嗎?或許我可代為轉達。”

春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話。

她是還有一處不解,想要問一問苗喜,但這處不解無關緊要,隻是她自己想追根問底的,因此也不想麻煩楊濯。

林月華卻笑道:“總之我們這會還在這裡,那苗喜又已認罪,我們下去同她說兩句話,應當也無大礙?”

春生于是又看向楊濯。

楊濯挑眉笑了一下,道:“确是無礙,隻是還是要有人陪同為好。”

意思是他也要旁聽了。

這也沒什麼,春生又不是要和苗喜密謀什麼劫牢的話題,于是她點頭:“好。”

于是楊濯帶着她們下去。

地底下的重犯牢才是真正無光,一片昏暗,牢中牆上隻餘一個嬰孩手腕粗細的小孔,微弱的透過一點光來,廊上也隻有幾盞微弱的燭火無風自動着。

地下的氣息好像也更冷些,一下來就讓人禁不住地想打個哆嗦。

到處都黑暗暗,哪裡都看不清真切,好像深處隐着什麼兇獸,伺機而動。

楊濯帶了林月華和春生下來,南和早已去規整案情,酌時上報了。

方持自然是不能下來的,他又想等兩女一同出去,方谷城便留了符麟在上面看着他。

這會兒他跟在三人身側,看兩位姑娘神情自若,眸光不動的模樣,心裡也不禁暗暗稱奇。

重犯牢,顧名思義,關的都是重刑犯,不知受過多少刑罰,兩側牢房裡,躺着的多是傷痕累累、奄奄一息、不知死活的犯人,血腥氣、酸臭味交雜,普通人隻怕早就要兩股戰戰,尖叫着跑出去了。

這兩位姑娘,隻是看着前方,就算打的是不看不想,就可忽視的念頭,單憑她們毫不遲疑的步伐,平靜無波的神色,就可看出她們已比大多數人好多了。

昨晚三皇子和他歎這兩位姑娘不簡單時,他還隐隐有些不信。

到如今,卻真的有些相信了。

關押苗喜的牢房并不遠,他們很快就看到苗喜的身影。

她盤腿坐在草席上,背依舊挺得筆直,面無表情的,目光落在前方虛無缥缈的某一處,不知在想什麼。

四人停在牢房前,方谷城敲了敲牢門以做提醒。

于是苗喜擡頭,透過木栅朝他們看來。

她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視線掃過他們,隻在兩位姑娘的身上停了一下。

畢竟大理寺裡出現女子确實少見,這兩位剛剛甚至還在審訊室裡,雖然她們在審訊室裡什麼話都沒說,隻安靜的做旁觀者。

但後來,叫住她告訴她王大娘死訊的,就是她們之間的一個吧。

怎麼?

沒得到想要的反應,追到牢房裡來了?

“苗喜。”

是一個沒聽過的聲音,苗喜把目光轉向那位黑衣女子。

她神色淡淡的,一雙眼卻很有壓迫感的,緊緊地盯住了她。

“别莊裡,給你送藥材的,是誰?”

“……”

苗喜掩在身下的手猛然攥緊,眼睫顫抖了一下,好半晌,才冷道:“我又沒有得病,要什麼藥材?”

她這話,明顯是胡說。

她産後立即被送往别莊,沒得病或許是真的,但産後溫養也需要藥材。

就算當時李府下了令,不許為她溫養,她自己肯定也有法子。

因為她現在氣息平穩,面色康健,行動自若。

女子生産,猶如走鬼門關,不好好溫養,隻怕日後都要纏綿床榻,怎麼可能做到她現在這樣?

于是春生仍追問道:“是誰?”

苗喜與她對視,目光不讓分毫地道:“沒有!”

春生看着她,好一會兒,才慢慢道:“你的女兒,病了幾天?”

這下,牢房内外的人,都一齊看向了春生。

她這話什麼意思?

苗姨娘,不是生了個死胎嗎?

一衆目光,春生都沒理。

她本不打算說這個的。

對任何一個母親而言,這都不是一個能輕易提起的話題。

隻是苗喜什麼都不肯說,她必須打開她的突破口。

隻要有影響,就會露更多的破綻,她就能得到更多她想知道的。

在某些事上,她也算得上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苗喜死死地攥着手,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裡,流出幾分血迹。

她死死地盯着春生,一時間眼神可怖得吓人。

“你的女兒病着,和你一起被趕到了别莊,你必須要給她治病。王大娘不曾離開過别莊,那你是從何處得的藥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沒見過他,藥材憑空出現在你房裡,哪怕疑點重重,你救女心切,也不得不用。”

苗喜瞳孔微縮,緊緊抿着唇,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看來大差不差了。

春生沉思了一會兒,又道:“幫你回府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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