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氣味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

濃重的血腥味圍繞在鼻尖，隻要呼吸重一些就能嘔出來。

他舅舅就在這樣一間血腥的屋子裡，告訴他這是送給他的十二歲生辰禮。

沒錯，十二歲，而非十一歲。

暗香閣中的并不知道自家閣主找了個繼承人，并早有預謀的在容雙還小的時候授予他武功。

那一年經曆了什麼，容雙并不想回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容際那，定西縣反而成了偶爾去的地方。

容際一生放蕩不羁，不貪仕途名利，不求官職爵位，到如今四十多歲，也未曾娶妻。

可以說，容家身為書香門第，出了容際這個混不吝可謂是祖墳冒青煙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是暗香閣閣主。

更怪的是，容家自是有與容雙同齡的小輩，可容際不把暗香閣留給自家人，而選擇讓他一個“外人”接替自己的位置。

“少爺，江府到了。”允棋在馬車外道。

容雙斂下眸，藏起異樣，攏了攏身上的鬥篷，下了馬車。

他最初與夜聞柳說的名字并沒有錯。

他出生江家，自是姓江。

容隻是他外祖家的姓，雖然很不想承認，有時候“容”這個字确實比“江”要方便很多。

“小弟回來了。”

不用看便知，這是他的哥哥，江钰。

“大哥。”

江雙轉身回了個禮，他的額發遮住了眼睛，蓋起了眼底的厭惡。

誰又能想到，作為太後母家，到了江家這一代，長子竟是庶出。更可笑的是，江钰和江雙的出生不過就是前後腳的關系。

聽母親言，他出生後連下了幾日的暴雨驟停，天現長虹，恰巧路過一位和尚，那和尚進府後竟說府中出了位不得了的人，未來将一人下、萬人上。

而在說完這話的第二天，這和尚便死了。

這消息傳入了宮中，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那個人是江雙，便連太後也在江雙滿月後頻頻召見。

江家自是跟着江雙的出生水漲船高。

不過老天爺就是喜歡與人開玩笑，江雙七歲生辰那日，他那被封為太傅的父親，竟牽着一男孩進了正廳。

那男孩便是江钰。

江太傅在外的私生子，與他同日在府中出生。

原來，江太傅潔身自好，對容家女關愛有加而不娶姨娘入府，全都是假的。他早就将外室養在了府裡，甚至孩子都與江雙一般大。

江钰出現前，江雙是長安才名遠揚、天資聰慧的少年天才；江钰出現後，江雙的才名逐漸被壓下，直到再無人提及。

想到這，江雙嘴角不受控的向上勾起，露出冷笑。

而江钰看不懂江雙這笑的意思，按照自己的劇本道，“小弟常年在外，父親與母親想你想得緊，今日回來了怎不先回府，反而要在外貪玩？你可知父親對你有多失望嗎？”

這是在指責他不守孝道了。

江雙挺直身子，笑着看他，“那又同你有什麼關系？讓開，我要去見母親。”

“為何與我沒關系？”江钰臉上浮現恰到好處的吃驚，“都說長兄如父，我可不能看你誤入歧途啊！”

江雙不想陪着他演戲，一心想離開這裡，但江钰卻死死的纏着他，不讓他走。

“江钰，我敬你一聲大哥，但你也别多管閑事。”江雙終于被吵得不耐煩了，語氣冰冷，“父親對我失望，這不是你喜聞樂見的事嗎？還要特地跑過來跟我炫耀，那麼現在炫耀完了，能讓開了嗎？”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江钰道。

江雙甚至懶得與他繼續廢話，偏過頭不看他，擡眸卻遠遠望見父親身邊的人朝他們倆走來。

“江钰。”

江雙喊了聲他的名字，好聽的聲音在此刻落入他耳中仿佛魔音。

“你的名聲怎麼來的，你我心知肚明。我還未計較你生母的事，你就迫不及待來我眼前蹦哒了？”

這時候，父親身邊的人已經走近，便是江钰都發現了。

“雙兒！你怎麼能這麼想我？要是叫父親知道了該有多傷心！”江钰忽的提高了音量，江雙自是知道這話是對誰說的。

“管我屁事。”江雙面無表情道。

江钰憋紅了臉，到底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像江雙這樣的終歸是少數，隻見他支支吾吾半天，擠出了兩個字，“粗俗！”

不過，江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江雙那傷風敗俗的四個字落入了父親身邊人的耳中。

不過，那人隻是瞟了江钰一眼，而後對江雙道，“雙哥兒，老爺有請。”

“嗯。”

伴着江钰錯愕的眼神，江雙點了點頭。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