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江水月故作鎮定,狀似無意問道,“二公子他已經歇下了嗎?”
侍棋:“二公子已經安歇了。”
江水月點頭。
等會兒把他叫醒問問。
回房後等侍棋離去,江水月又摸出房門。
賀蘭瑜跟她說過他的住處所在。
不過她沒去過。
加上之前很少出房門,所以江水月找得怪費勁的,她七拐八繞,終于拐到一處院落。
大老遠她就看到賀蘭瑜跪在地上,雙手被一根繩索縛住。
賀蘭瑾居然也在,他坐在院中石桌旁,手裡捧着一盞茶。
江水月立刻躲在院門口的花木後。
賀蘭瑾啜飲一口手中的茶,将茶盞不輕不重地磕在桌上。
“将你與魔族的交易如實交代。”
賀蘭瑜悶悶的聲音響起:“兄長不是都已經知道了麼?”
賀蘭瑾擡眼看他,語氣慢條斯理:“并不是全部,比如你們接下來的計劃。”
江水月聽到這句話,隻覺得空氣都變得稀薄。
老天保佑,賀蘭瑜你有點良心吧,千萬别賣了我。
良久,賀蘭瑜的聲音才響起。
“我隻負責在賀蘭府刺殺尉遲臨,至于他離府後的死活,與我無關。”
“哦?”賀蘭瑾笑了下,“也就是說,等尉遲臨離開賀蘭府後,魔族還有别的刺殺計劃?”
“……”賀蘭瑜自知失言,隻得道,“兄長,我的确不知,他們并未告訴我。”
賀蘭瑾審視他片刻,慢慢站起身:“也罷,你既然不知,我就不再問。”
江水月聽到這裡,心中懸着的巨石終于落下。
還算賀蘭瑜有點職業道德。
賀蘭瑾繼續道:“為免賀蘭家名譽受損,我并未告訴他人你與魔族勾結之事,但你犯下大錯,斷不能輕饒,現在我便以家法處置你。”
他擡起手,掌心憑空出現一條長鞭。
這鞭子有三尺餘長,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鐵刺,看得江水月心驚肉跳。
這一鞭下去還得了。
隻見賀蘭瑾手腕一振,長鞭破空而出,狠狠抽在賀蘭瑜背上。
鞭上鐵刺劃破衣衫,在他脊背撕開一道血痕,賀蘭瑜悶哼一聲,額角頓時滲出冷汗。
賀蘭瑾神色毫無波瀾,第二鞭又抽下。
好像他鞭打的,并不是他的親弟弟。
江水月莫名想起他斬殺怪物時的模樣,居然有相似的凜冽寒意,不禁轉過身去,不忍再看。
長鞭挾着風聲,鞭鞭到肉的悶響不絕于耳。
足足一百下之後,江水月聽到賀蘭瑜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賀蘭瑾嗓音靜緩。
“你可知錯?”
“瑜…知錯…”
“可是兄長,我記得你在幻境裡不是這樣…”
賀蘭瑜竟知道幻境裡發生的事?
江水月又回過身看他。
賀蘭瑜仍舊跪在地上,背上已血肉模糊,他深深垂着頭:“兄長沒有毀掉我的那縷念,而是将其從陣中帶出交還于我,就是怕我神魂受損。”
“兄長明明對我心軟。”
“……”
賀蘭瑾沉默半晌,才道:“我答應過母親,要照顧你,但你犯錯,我也要管教你。”
他的語氣裡聽不出半分情緒。
“我暗算兄長,你處罰我也是應該。”賀蘭瑜擡頭緊盯賀蘭瑾,“隻是瑜有一事奇怪,兄長在陣中為何讓我的那縷念沉睡?你明明知道他若失去意識,幻境就會異變,觸發殺機。”
什麼?
江水月聽到此言愣住了。
周遭鴉雀無聲。
賀蘭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轉過身去,聲音如浮冰碎雪。
“即日起你禁足百日,不得踏出院門半步。”
他輕輕一揮袖,賀蘭瑜屋舍四周出現一道青色光暈,形成一座牢籠。
“……是,兄長。”賀蘭瑜踉跄着站起身,神情頹敗,進房前側身往江水月這裡看了一眼。
“!”
江水月心頭一震,賀蘭瑜竟察覺了她的藏身之處。
也是,修士五感敏銳,她自然瞞不過他。
那麼賀蘭瑾……
她剛望向賀蘭瑾,對方就已轉過身,朝她這個方向走來,在她躲藏的那株花木前駐足。
“江小姐是有什麼事麼?”
淡如月色的眼神穿過花木,落在她身上。
江水月隻得自花木掩映間走出。
“我…睡不着,出來散心。”
“散心?”賀蘭瑾尾音微揚,似笑非笑,“散到舍弟院前?”
“……”江水月一時語滞,此刻她才發現,賀蘭瑾溫文爾雅的外表下,藏着何等鋒利的棱角。
剛才賀蘭瑜的那番話,是說給她聽的。
他在提醒她要小心賀蘭瑾。
但江水月也是個有脾氣的,有些事情不問清楚她難受,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賀蘭公子,剛才二公子說的可是真的?”
“江小姐想問的是哪句?”賀蘭瑾語調徐徐,神色鎮靜。
“就是先前我們在幻境裡,你明知讓念沉睡,會觸發陣中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