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時,謝雲期就醒了。
他輕輕支起身子,看着枕邊人睡得香甜的側臉,忍不住俯身在他額上落下一個輕吻。
”言言………”他柔聲喚着,手指無意識地撩開蘇卿言額前的碎發。
這人往日裡總是精神奕奕的,此刻卻蜷在他懷裡睡得像個孩子,連睫毛投下的陰影都透着幾分慵懶。
蘇卿言被擾了清夢,悶悶地哼了一聲,往熱源處縮了縮。
溫熱的呼吸拂過謝雲期指尖,癢癢的,卻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該早點起來該……”謝雲期低聲哄着,卻見懷裡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翻身将他圈住。
蘇卿言的手臂橫在他腰間,像是不容拒絕的宣告。
晨光透過窗棂,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謝雲期垂眸看着壓在自己腰間的手,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着他的衣料,像是忍不住的渴望。
“言言……”他喚着,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懷中的溫度燙得驚人,連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腳步聲極輕,卻仍被謝雲期敏銳地捕捉。
他低頭凝視着懷中人沉睡的容顔,指腹輕輕摩挲過蘇卿言柔軟的發絲,眼中滿是不舍。
最終,他歎息一聲,小心翼翼地抽出蘇卿言手,将被子仔細攏好,确保他不漏風。
起身時動作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枕邊人。
站在門前,謝雲期最後看了蘇卿言一眼,眸中情緒翻湧,終究還是推門而出。
“咔嗒”——
門開得突然,雲商舉在半空的手一頓,随即若無其事地放下,面上平靜無波,眼中卻閃過一絲詫異。
“謝公子,早。”她行了一禮,語氣如常。
謝雲期懶得客套,直接翻了個白眼,語氣冷淡:“早?對你來說确實早,可我怎麼覺得你最近特别閑?專門來找我,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雲商一口氣憋在胸口,半天沒說出話來。畢竟求人辦事,總不能撕破臉。
她輕咳一聲,故作輕松道:"看來謝公子不歡迎我,那我就去打擾蘇公子了!"說完作勢就要往裡跨。
謝雲期眉頭一挑,動作迅速地推門而出,反手輕輕的将門合上,那聲響讓雲商肩膀一抖。
“野丫頭,”他轉身冷笑,鋒利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線,“眼睛是擺設?要不我幫你摳下來?你還能再換個新的?”
雲商卻不怕他,反而笑得燦爛:“謝公子好意心領了,隻是我這雙眼睛,還要留着看謝公子生氣呢!”
謝雲期眸光一冷,像是在打量什麼不值錢的玩具:“嘴巴倒挺利索。可惜,我不愛聽。”
雲商被他看得背後發毛,想起昨天的計劃,立刻闆起臉:“再這樣吵下去,我就去把蘇公子吵醒!他要是生氣了,可别怪我沒提醒你……”
話音未落,謝雲期已經變了臉色。他冷哼一聲,大步上前:“你敢!”
雲商縮了縮脖子,面上卻帶笑:“謝公子别這麼兇嘛,我隻是……”
謝雲期心裡那股煩躁勁兒怎麼都壓不下去。
可他答應言言了,沒辦法!
“野丫頭,不認路嗎?還不帶路!”他沒好氣地喊了一聲,語氣裡滿是憋悶。
雲商腳步微頓,肩膀微微抖了抖,顯然是強忍着沒回頭怼他。
她深吸一口氣,硬是壓下心裡那股想直接給他一拳的沖動,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嘴角卻狠狠抽了一下。
——這家夥,吃火藥了?
謝雲期沉着臉跟在後面,越想越不爽,可又沒辦法?
他現在就像一頭被拴住的狼,心裡窩火,卻連個發洩的地方都沒有。
雲商走得很快,故意沒給他留反應的時間。
謝雲期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陰沉沉的,最後幹脆幾步跨上去,大步走到她身旁,冷冷道:"走這麼快做什麼?趕着投胎?"
雲商斜睨他一眼,嗤笑一聲:“謝公子要是不想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謝雲期拳頭硬了。
如果雲商不是女的,謝雲期早就一拳砸過去了!
蘇卿言在睡夢中毫無章法地翻來覆去,像條不安分的魚,下一秒“咚”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唔!”他悶哼一聲,腦子還懵着,眼睛半睜半閉,手忙腳亂地揉着摔疼的屁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徹底清醒,揉着眼睛從地上爬起來,茫然地環顧四周——這地方他認得,是自己的房間,可自己怎麼在地上?
“啧……”他打了個哈欠,困倦地抓了抓頭發,這才發現身上的被子早不知什麼時候被踢開了。
更糟的是,剛才翻身的時候衣領往上竄,鎖骨都露了出來,涼飕飕的。
他一邊拉好衣領,一邊揉着摔得發疼的腰,慢吞吞地站起身。
——謝雲期這家夥,也不說過來看看他是不是滾下去了!
蘇卿言望着床邊早已空蕩的衣角,慢慢坐回床榻。指尖無意識地揪着發尾,腦子裡還殘留着這幾日謝雲期過分的溫柔。
那個向來沉穩的男人竟會替他掖被角晨起時更是直接将他打橫抱起……一想到這兒蘇卿言猛地搖頭把那些甜膩的回憶甩出腦海。
“今日該吃什麼……”他撐着下巴犯懶包子蒸騰的熱氣還是面條的濃郁湯頭?
“砰——”
實木門闆被踹得震天響。江澤斜挎着食盒一腳踹開門紅色衣袍下擺翻飛 。
蘇卿言驚得坐直身子瞪圓的眼睛差點瞪出來 “你……你是哪個戲班子跑出來的花旦!”
江澤把食盒往桌上一墩紅色嫁衣劈頭蓋臉甩過來 “少爺要是再笑那這身就歸您了。”他笑 “之前穿嫁衣今日扮陪嫁丫鬟您這失寵的排場可真夠别緻。”
蘇卿言捏着那朵拳頭大的紅絨花差點晃瞎眼 “這尺寸……莫不是給我戴在腦門上當燈籠?”
江澤瞅着他折騰那朵大紅花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住:“少爺,昨天鬧得那麼兇,最後不還是乖乖穿了裙子?”
蘇卿言猛地擡頭,眼睛瞪得像是要冒火:“那你又好得到哪兒去?畫得跟個戲台子上的紅臉關公似的,還好意思說我!”他一腳踹在床沿上,”怎麼,急着娶媳婦了?你娶啊!你倒是娶一個給我看看!”
“少爺。”江澤慢悠悠地晃過來,突然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惹得蘇卿言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你摸什麼摸!老子又不是你養的畜生!”
“你昨天可沒這麼大火氣。”江澤收回手,眼裡閃着促狹的光,“最起碼我還能娶個姑娘。你現在……”他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蘇卿言一口氣憋在胸口,抓起枕頭就狠狠砸過去:“你他娘才傻了!謝雲期那厮長得跟天仙似的,武功又高……”話說到一半自己先心虛地卡住了,耳根悄悄紅了起來。
江澤突然笑出聲,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沒發燒啊……難道是被謝公子那混蛋傳染了癡病?”
蘇卿言嗤笑一聲,眼神輕蔑:“江澤,你就算當了天下第一大傻子,我都不會傻的!”
“好好好。”江澤舉手投降,順手把紅嫁衣往他懷裡一塞,“咱家少爺不僅沒傻,還精着呢——這不,又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他随手擺弄着手上的紅衣,雖然比不上平日裡穿的錦緞華服,但料子也算上乘。
蘇卿言忽然歎了口氣:“唉,我這輩子算是栽在女人手裡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