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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劍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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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的一聲,無憂負手将長槍绛焰掄至身前,槍尖砸進血水洇透的紅木。腳下猛得一抖,白玉箜篌險些從夜月秋手中震掉。

“無憂兄,你瘋了?”夜月秋驚道。

“司樂!你還不願說實話嗎?關于《溪山踏雪折梅圖》,你究竟隐瞞了什麼?”無憂的語氣實在說不上友好。

夜月秋尴尬地摸着箜篌道:“别這麼暴躁啊,從前也沒見你這樣過……”

“哈!合着跑去劍冢的不是你徒弟,你便能高高挂起了是嗎?”無憂被氣笑了。

“不,并沒有。隻是……”夜月秋瞥了眼立在一旁的烏鹭。烏鹭回以恭敬颔首,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牽驢離開了。

無憂笑了:“我倒好奇,堂堂南越國主,司樂之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吐露?”

“确實……确實是不甚光彩的一件事,但也隻是件小事……”夜月秋支吾着。

绛焰槍尖在木洞中磨得咯吱響,無憂的耐心也快耗完了:“别磨蹭了。”

“好罷!”夜月秋似乎下定很大的決心,終于道:“那畫,隻是個摹本!原畫師并不是我,而是個無名氏!”

無憂朗聲嘲笑:“難怪這麼多年來,那麼多人問你,你都對那副畫中古梅和女子的來曆閉口不談,我原以為你是愛故弄玄虛,原來,是你根本不知道!”

“不,不,不然!”夜月秋連聲辯駁:“那紅衣女子,我見過的。的确是支一把紅傘,站在雪地裡,瘦得像隻餓死的狐狸。”

“你既見過她,為何不在畫中為她把臉添上?别告訴我是為了雅趣。”無憂問。

夜月秋神情掙紮,似陷進了噩夢中:“為什麼不畫臉?因為那根本不算張人臉。那時希黎皇城有妖疫作祟……”

“你說的是美人疫?”無憂皺眉。

夜月秋在任南越國第二代國君時,無憂還未被貶谪,高居西南天武神之位。南越國恰屬其轄管地界,若有妖魔禍世,凡人祭祀昭告上天,他便要領職下凡除妖降魔。

當時,南越國希黎皇城有這一樁妖疫令他印象頗深。此疫隻染女子,尤其是貌美女子。染疫者頭面生紅瘡,狀若重瓣花,皮膚如紙纖脆,一觸溢血。不消三日,紅瘡生滿皮膚,美人身死,屍體頃刻化作一團紅泥。

夜月秋所見女子,正是染了美人疫。

那日,希黎城,風虐雪饕。珠燈映紅的雪片匆匆掠過皇宮的碧瓦朱甍,提珠燈的宮女踏雪奔走在宮道上,急促的呼喊将盤旋極樂殿上的箜篌聲節節擊碎。

珠燈墜落雪中,宮女跌跪于階下,重重一聲磕頭,高喊:“君上!求您去瞧一眼吧,我家才人染了重病,太醫說,怕是活不過今晚了!”宮女嘶喊中帶着哭腔。

彼時,夜月秋醉卧在可容十幾人同睡的紫檀大床,左有美人懷抱琵琶,右有妃子斜奏月琴,花鼓上,足挂金鈴的窈窕少女翩跹起舞。

夜月秋一手亂撥箜篌,一手邀女盛酒。一時迷情醉意,不知天地為何物。連窗外聲聲泣血的嘶喊也融成了樂舞中的兩聲重鼓。

忽而北風驟猛,竟将殿門吹得大敞開,烈風夾雜着飛雪灌入,一衆衣衫單薄的少女們驚叫着起身攏衣。殿外侯着的侍從宦官們連忙跪進殿内,言說是“今日北風怪異,已接連吹壞了好幾座殿門了”。

“無妨,無妨。”夜月秋也不生氣,由侍女們服侍着穿好禦寒衣物,搖擺着從案前扯來紙筆,滿面酡紅,笑道:“如此雪夜,如此北風,倒叫孤想吟詩兩首,作畫一幅!”

夜月秋踉跄地走下玉階,身後一衆侍女宦官們緊趕着攙扶,卻被一袖揮開:“你們,不許跟着孤,孤要去賞…賞白雪落梅!”

織了金線的白錦滑過一灘血迹,染上一朵觸目驚心的紅,夜月秋皺鼻,聞見了血腥味,問:“有人死了?”

侍從們正拖着那侍女冰涼的屍體挪進暗處,宦官隻答:“回君上,隻是隻摔死的野鹭,已叫人清理掉了。”

夜月秋對他身邊這群宦官向來放心信任,遂不再理會,撿起地上那盞珠燈,把玩道:“這燈不錯。”而後提燈隐沒風雪中。

後來,他半醉半醒着,策馬闖進足有十幾畝的梅林,而後他看見了那個少女。單薄紅裙,支紅傘,抱梅踏雪。

看清她那張隐在蓬亂發絲下的臉時,微醺的醉意蕩然無存,夜月秋格外清晰地記下了那幅面貌,冷白的皮膚上開滿朱紅的刺青,血液溢出,模糊了少女的五官。

那個少女似是在哭的,身軀微微顫抖着,黑白分明的瞳仁盯着他手中那柄珠燈,嘴唇一張一合,喊着某個名字。夜月秋直覺中認為,她在喊的是珠燈的主人。

不知過了多久,中間種種聲音景象早已淡忘,隻記得他頭腦昏漲時,聽到那少女開口,聲音沙啞破碎:“你有看到……那個為我作畫的人嗎?她還沒為我畫好臉呢。”

“你可知道孤是誰,你……”

“他還沒給我畫臉呢。”

夜月秋此刻才察覺,自己身旁,除了梅與雪,什麼都沒有了。莫說是個侍衛侍女,就是把防身的佩劍,他也沒有。

那少女拿出一團皺巴巴的紙,展開看,是幅畫,有溪山古梅,無臉美人。看到那幅畫的瞬間,原本打算策馬離開的夜月秋頓住了。

此等佳作,絕不該埋沒風雪中。

夜月秋問:“你這畫哪來的?”

少女答:“這是姐姐為我畫的。”

夜月秋沒心思問廢話了,他急促道:“孤要你這幅畫,百兩黃金,妃嫔之位,你要什麼都可以……”

少女搖頭:“我要你替我畫上臉。”

夜月秋接過那團畫,皺眉——這張畫應是沾了雪又被捂化,半張畫紙都軟塌塌的,墨筆也被暈亂了,他遂試探着問:

“姑娘,你這畫濕了,這紙粗劣,曬幹了便脆了,一碰就碎。孤這紙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好紙,要不我重新為你摹一幅?”

少女點頭重複:“要為我畫上臉。”

夜月秋跪在雪裡,摹了一夜。那爛紙上的畫已全數摹到他的新紙上時,他雙手已被凍得麻木。長籲一口氣:“隻差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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