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大了啊。'
還有什麼是比殺鬼被鬼撞見更可怕的呢?那大概是這個鬼是上弦前三吧。
'到底是誰這麼倒黴呢?哦,是我啊,哈哈。'
死到臨頭,泉還有心情自問自答,或許是想着左右也不過一死而已,他便索性放飛了自我。
“上弦二,童磨大人,好巧。您也這個時間出來賞月啊?”
“還是說,您是閑着無聊,來向我們炫耀一下自己的跟蹤技巧。”
句句都是尊稱,語氣卻輕佻無比,内容也帶着諷刺與不敬。若是換成上弦一黑死牟聽見,興許泉在下一秒就已經人頭落地。
可惜與泉對話的當事鬼并不在意。
“诶呀呀~看起來你們并不歡迎我,真是可惜~”
童磨第一次當着泉的面展開他的折扇,舒展開的玉色扇片遮了大半張臉,配上他的歪頭,無端顯得有幾分恐怖。
然而扇片的背後依舊是那如同假面的溫柔笑臉。
“我隻是有幾分好奇……”
童磨收起他的折扇捏在手裡,邊說邊向泉走近。
“你究竟是抱着什麼心情,送這些鬼前往極樂。”
一句話說完,童磨已經與泉靠的極近,他輕巧地将手中的折扇轉了半圈,用扇頭點在泉握着刀柄的手腕上。
看着如玉般溫潤的扇頭,接觸時,卻傳來了刺骨的寒意。
泉擡頭望向童磨,念出那個極其荒謬的詞語,“極樂?”
印入眼眸的依舊是那抹神聖的琉璃色彩,就像西方教堂沐浴在陽光下的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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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思緒從昨日的回憶收回,泉幾度張開又握緊自己的右手,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活了下來。
那隻鬼——童磨,實在是不可思議,他居然真心的認為殺人是在行善舉,而且将這一行為堅持了幾十年。
而更為不可思議的是,泉竟然有幾分理解童磨的信念,“到底是他壞掉了,還是我壞掉了。”
泉望着虛空的一點,低聲喃喃。
略微發了一會呆後,他強打起精神,拿着日輪刀向外面走去。
現下還是淩晨,太陽沒有完全出來,天空隻微微露出魚肚般的灰白,累和幸都尚在睡夢中沉淪。
泉和往常自己練習劍術時一樣,握着刀柄在樹林中将風之呼吸從第一式練到了最後一式。
令他意外的是,昨夜的突破居然不是昙花一現,看着四周如龍卷過境留下的一地狼藉,泉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他的劍術終于不需要靠言靈來維持威力,舉手投足都似呼吸般自然。
“感覺……到上限了。”
自學到這個地步已經到了泉的極限,接下來應該向哪個方向努力,如何繼續提升,他都毫無頭緒。
好在目前的實力倒也夠用,收刀回鞘,泉簡單地洗了個澡就躺回了被窩裡。
身上帶的水汽鑽到累的鼻子裡,就好像無味的氣泡飲料,不算刺激但也足夠讓他睜開眼睛。
累微擡眼皮,看了一眼泉,簡單擦過的長發雖然不再滴水,但是也還是濕漉漉的,一看就知道某人偷了懶。
他控制着血液向手掌聚集,确定手變得熱乎後,才将通紅的手掌按在泉的發根,手指微微摩挲間,就将水珠都吸收了個幹淨。
泉就像隻被摸頭的小狗般,舒服地眯着眼睛,順帶往累的方向蹭了蹭,“好暖和~累你以後還可以開個按摩店。”
“……睡覺。”
本想教訓泉下次把頭發擦幹再睡的累,突然意識到這是以前泉會對他說的話,于是愣了會神後,隻安撫般地說了兩個字。
沾床就睡的泉根本沒來得及聽到,就進入了夢鄉,他像小孩子抱着玩偶一般,把累抱了個滿懷。
屬于人的體溫逐漸将這個被窩占滿,累将下巴放在泉的發旋上呆了會後,還是将臉湊了過去與泉的臉蛋挨着。
感受了一會泉的呼吸後,累做了一件以前的他根本不會做的事情。他嘗試模仿泉的呼吸規律,控制自己的身體呼吸,就像個人類一樣。
等他學會的時候,泉已經睡熟撒開了手,舒展開的泉,腦袋幾乎要掉到枕頭外面去。
成長期的少年一旦開始抽條,就變化極快,現下已經高了累一個半腦袋的高度了。
夜晚再度來臨時,泉和累進行了一場戰鬥,當最後累的蛛絲卡在泉的脖子上時,泉的刀刃也已經架在了累的頸間。
雙方毫無保留,卻打了個平起平分,這是累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的畫面。
然而不待累思考些什麼'打不過了'、'威脅'、'話語權'、'離家出走'一類或危險或悲傷的事情,泉就倏然收了刀,抹開脖子處的蛛絲走到他的身邊。
“嘿嘿~我厲害吧!下次我要是赢了,累你就得叫我哥哥!”
看着泉因為興奮而顯得晶亮的眼睛,累沒忍住,勾起了嘴角,“嗯。”
光照在泉的眼睛上,就像有星河墜落其中,飄雪被風卷着萦繞在他身邊,宛如神明。
累喜歡這樣的泉。
被喜歡的某人對此并沒有什麼自覺,他幹淨利落地收刀回鞘後下意識甩了甩腦袋,試圖把因為戰鬥出汗而黏在腦門前遮擋視野的頭發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