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翊對着他隻拿了五分的英語作文,看了半節晚自習。然後拿着沈橋的差一分滿分作文,研究到了放學。
班裡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包括那個出了問題的後桌小麗。雖然他沒注意小麗是什麼時候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是晴天,沈橋感覺周圍一直濕漉漉的,空氣裡也彌漫着水汽的味道。在他準備去赴約的時候,張清翊輕輕按住了他的手,沒用多少力氣,卻牢牢地把他定在原地。
他淡聲說:“巳時二刻,忌尋師長。”
教室的燈驟然暗下來,走廊上本來還有些微的打鬧聲,現在變得寂靜無比。
沈橋的表情微變,在黑暗中手機微弱的光打在張清翊臉上。
他寫着:“你有沒有聽見歌聲?”
張清翊表情肅穆,慢慢地點頭。
不止聽得到,他還知道是誰在唱。
“沈橋,是你在唱歌。”
沈橋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原本輕柔的哼唱随着他的張口有了歌詞。
“嫑叫嫑叫,乖乖上轎。”
“又有鑼鼓,又有花轎。”
“又有花鞋,又有新帽。”
“又有新浪同伲嬲。”
他唱完第一遍,就昏了過去。
張清翊伸手接住他,将他放平,雙指并起,嘴裡念念有聲,随後用力在沈橋頭上一摁。
收回來後,他頭上多了兩枚鮮紅帶着金光的指印。
隻是人還沒醒,俊秀的眉頭緊鎖着,臉上的血色越來越淡。
張清翊犯難地圍着他打轉。
“問題不是光靠轉圈就能解決的。”老人悠悠歎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本該被封閉的空間。
“清旭。”張清翊局促地看他。
張清旭伸手捏了個符,稍作環視,指向牆角:“你如今這個年紀,怎麼還是學不會先注意周圍。”
被他所指之處驟然爆發出一聲銳利的嘯聲,原本空無一物的角落随着這聲尖叫逐漸顯形。
那是個紅發紅尾的鲛人,雙目漆黑,龇牙咧嘴地雙手伏地。她尖銳的指甲刺穿地面,朝着他們發出充滿敵意的嘶鳴。她的臉在頭發的遮攔下并不真切,張清翊隐約看出她跟小麗長得有幾分相像。
張清旭鼻下流出一絲血迹,他渾不在意地伸手擦掉,頗有興緻地打量着:“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小同學?”
“嗯。”張清翊卻沒什麼事,有些擔心地問,“她還有救嗎?”
“倒是不難。”張清旭道,“看到她腹中長出來的那跟紅絲了沒?斬斷就是,下手之人并沒有傷她性命的意思。”
倒不如說非常珍惜她的身體,是想要奪舍嗎?
“好。”張清翊放心了,從後腰處自虛空中拔出一把劍,咬破指尖擦在劍身,“操天道,化兩儀……”
突然傳來腳步聲,随後一道小巧的黑影飛了過來,正中劍心。張清翊被打斷,淩厲的目光看向門口。
二人警惕地看着,除了被故意放出來的腳步聲,他們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息。
“在這在這。”房問推門而入,身後跟着不太高興的梵易。
“嚯!”
看到牆角的紅發鲛人,房問轉頭說:“我就說是中西混血。”
張清旭看着房問,有些吃驚。他知道房問不是普通人,但也沒想到數十年過去,他還是保持着年輕的模樣。
“懷甯張氏,見過房老闆。”
房問沒想起他是誰,倒是梵易多看了他兩眼。
但也僅僅是片刻,房問注意到他懶散地朝紅鲛那擡起了手。
他趕緊伸手去攔,意外地把人整個手臂摟在懷裡。
梵易神色蓦地柔軟下來。要房問形容,那就是一種莫名慈愛的表情。
感覺下一句話就是你小時候也經常這麼挂在我身上。
那這就說得通了。為什麼他要死皮賴臉呆在我這,為什麼對我有種莫名的熟稔。甚至宋尾巴,一隻松鼠都能站到我頭上。房問心說,一切都是因為他是長輩!現在他借着小時候抱過我這點,順理成章地來混吃混喝了!
房問心思轉得很快,終于想明白為什麼保護局放任這個老祖宗占自己的便宜。
然後他就着這個姿勢,擡頭讨好一笑,大聲道:“叔!”
梵易身軀一震,很是不解地回望他。
“手下留人。”
梵易一動不動,年輕的臉上滿是愁緒:“你為什麼叫我叔叔?”
房問心想,你這個年紀,别說叔了,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叫你太爺爺,但是嘴上哄着:“哥,梵哥,真君,先别打。”
梵易還是不太滿意,手卻順着他的力道收了回來:“你叫我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房問失語。
好端端一個文神,為什麼擡手就是打打殺殺。
張清翊見張清旭的态度,就知道這兩人應該不是來搞破壞的,于是禮貌道:“前輩,為什麼不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