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茶樓門口有個不認識的姑娘,說出大事了,來找你和文姑娘。”
文落詩迷糊中聽見這話,“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沒等長曉回答,她就沖着門口的方向說:“阿妍,你快讓她進來。”
她昨日把茶樓的位置告訴了常绫,以防萬一。她是沒想到,這萬一還真來了。不僅來了,還是大清早來的。
不一會,常绫披着烏黑的鬥篷,匆匆忙忙提着裙擺跑上樓。她頭上的鬥篷帽子深深壓住臉,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見門口之人是長曉,把帽子一摘,立刻氣喘籲籲道:“出事了。餘峥不見了。”
文落詩此刻剛下床,腿腳還有些發軟。她火急火燎穿好衣服,頭發也懶得認真梳了。隔着屏風,隐約中,她看見長曉把常绫領進屋坐下,關上門。
同時,常绫坐下後,隔着屏風,看到還沒穿好衣裙的文落詩的影子,面色一滞。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們倆住一起。”
文落詩從屏風後出來,懶得詳細解釋,隻道:“你們戲班子的演出太火熱了,沒别的房間了,最近就湊活湊活。”
常绫眼珠子一轉。
文落詩一個飽讀各種話本的人,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正想打斷她的思緒,卻聽長曉先開了口:
“你說餘峥不見了,怎麼回事?”
常绫一路趕來沒喝水,此刻一整杯茶飲盡,喘息着道:“我今天早上路過那間屋子,本想着順便看看裡面的情況,誰知我一看,裡面空無一人。”
文落詩心下一慌:“陣法是我設的,餘峥身上捆綁的術法也是我施的,他修為在我之下,是不可能自己逃走的。除非有人從外面救了他,且這個人的修為,一定高過我。”
常绫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畢竟,你的實力我是知道的,由此可見,能把餘峥帶走的人,應該不容小觑。”
文落詩這些年有多拼,煉成的修為有多高,她自己最清楚不過了。隻不過她幾乎沒出過手,沒人知道,所以江湖傳言中也沒有她的名字。這麼多年,因她不靠近任何政局,故日常中也見不到那些傳說中修為極高的人。前段時間碰見一個長曉,修為不僅比她高,還高到一個她似乎無法理解的高度,已經讓她很意外了。
可是如今,餘峥消失是個明晃晃的事實。文落詩想到這裡,脊背有些發涼。
長曉聽着她們的對話,手臂支在桌上,指尖輕點着額頭,略有所思。
文落詩察覺到長曉的腦子在轉,便問道:“長曉,你怎麼想?”
其實,問完這句話,她反倒有些後悔。萬一長曉真說出什麼,她可能聽到了之後,就再也沒辦法裝作不知道了。
不料,長曉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餘峥被帶走,證明他八成是誰安排在你們戲班裡的内線。我在想,這也說明,你們戲班裡,恐怕不止他一個内線。”
文落詩飛速追問:“誰安排的?”
常绫幾乎同時開口:“有人通風報信?”
說完,兩人都意識到,似乎她們關注的重點并不一樣。
長曉看了眼文落詩,眼神有些複雜,好像在說,我雖然知道,但就不回答你的問題了。
于是,他轉頭向常绫:“對,按照邏輯,你們戲班子的位置沒有别人知道,除非自己人洩露出去。”
文落詩和常绫都覺得有理。
三人又讨論了一會,決定依舊先按兵不動。
長曉的邏輯是,既然餘峥已經被帶走,那他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另外的那個細作,但凡是個有腦子的,此刻就不會輕舉妄動,暴露自己。所以,常绫即使回去,也大概率是安全的。
文落詩很疑惑他為什麼得出這個結論。餘峥是被誰帶走的,不會回來報複嗎?帶走他的人不會親自來報複嗎?但她沒多問。她總覺得,沒必要當着常绫的面,讓長曉說出太多敏感的信息,以至于又多了一個人至于危險之中。自己說不定哪一天就被長曉拖下水了,但沒必要再多一個常绫。
常绫這回膽大,決定今天晚上回去,就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等待着戲班裡别人比她“先一步”發現主管事失蹤這件事,再看看所有人的反應。
長曉找來阿妍,麻煩她去查了一些事情。具體是什麼,他們二人是傳音入密,文落詩和常绫都沒聽見。
送别常绫時,文落詩出門後,特意把門關上,一路送她到茶樓外。她湊到常绫耳朵邊,悄咪咪問道:“你有沒有發現,長曉其實知道很多事,但是他不說。”
常绫點頭:“當然,我看出來了。但是我有種直覺,他不說,是不希望我被牽扯進一些事情裡。”
文落詩略微驚訝:“你也這麼覺得?”
“對,其實最近,我也覺得不正常,”常绫十分平靜,好像在用最平靜的話語,講出最殘酷的事實,“往日這麼多别的戲班子演出,總有壞角色,但沒有任何一個出演者,像我一樣,被全城人罵得這麼慘烈。我總覺得,有人在設局,随便找個人開刀,而那個人剛好是我。”
她說完,緩緩把帽子戴好。鬥篷連着的帽子十分寬大,整整遮住她半張臉,旁人完全看不出容貌。文落詩有些心疼,叮囑她一路小心。
常绫走後,文落詩也出門了,一直到很晚,街上打更的人已經一慢一快連敲三次鑼鼓,才回到茶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