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這不是她該做的嗎……”宋青黛揮揮手,拿魏眠栀做的這些貼心的事情當做這本就女孩子該做的事。
魏眠栀眼底的情緒像海水般翻湧起來,因為媽媽這句話,心情瞬間從頂峰跌落至谷底,失重的感覺令她呼吸不快。
突然,一隻溫暖幹燥的手撫上她的手背,耐心地将她摳進肉裡的指尖緩慢地掰開。
魏眠栀低頭看,手背上多了好幾道小小的紅色月牙痕迹,程硯馳的手還捏着她的手指。
一旦發現程硯馳的手覆蓋着自己的手,魏眠栀的感官瞬間放大,酥麻的觸感順着指尖處的神經脈絡流通到全身,連後背都不禁僵直起來。
下一秒,程硯馳把手撤了回去。
魏眠栀蜷縮了下指尖,她借着調整姿勢的空當用餘光去瞥程硯馳。
他靠着椅背,手支在窗沿撐頭,車窗玻璃映出他半張輪廓流暢的側臉,鼻尖直挺,唇線繃直,眼睫翕動的頻率像半空中飛舞蝶。可他的瞳孔随着光線的不斷變換,忽明忽暗。
魏眠栀的直覺在喧鬧:他也在透過玻璃看自己。
*
宋青黛對于回蘇川這件事早有準備,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新家具,搬來的前一天特地叫了家政阿姨來打掃房子,方便自己能當天入住。
這房子是當初和魏潭安結婚時自己和爸媽掏錢買的。那時的魏潭安沒幾個錢,連房子首付都掏不起,可宋青黛還是不顧家裡人反對毅然決然地和他領證,結婚,組建新的家庭。
空了好多年房子陌生的像座廢墟,宋青黛站在玄關處遲遲沒有踏進一步。
魏眠栀拍了拍她的肩膀,出聲提醒她換鞋,随後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進了房間。
腳踩在軟和的地毯上,房間布置是魏眠栀喜歡的淡色系,跟在程家時闵瀾布置的風格截然不同。
宋青黛總會在這些小事上體現出她的細心,讓魏眠栀再次生出“她還是關心我”的實感。
魏眠栀将行李箱放在角落,撲在不算很大的小床上,被褥被陽光的味道浸透了,一股腦兒地鑽進鼻腔。
這下她又重新擁有自己的家了。
手機在身旁震動,魏眠栀沒立刻去接,而是看着“程硯馳”三個字在發光的屏幕上跳動。
她想起一個小時前自己搬出程家時,程硯馳那一如既往淡漠的模樣,連芝士都比他看起來要難過。
也許,自己的存在在他的生活中本就是灰塵般渺小的,甚至還有些多餘。隻有當光照進來時,他才會發現微弱的自己。
這通電話接不接好像都沒什麼意義。
魏眠栀知道,程硯馳打了第一通電話,就不會再打第二通。
她任由手機作響,最後逐漸趨于平靜。
*
四天假期一晃而過,年級主任宣布要讓高二所有年級的學生搬進高三教學樓内。
高三教學樓單獨坐落在校園的最末,說是要營造安靜易于學習的氛圍,但是它旁邊還有片竹林,經常會有早戀的小情侶抽空在竹林裡“約會”。
魏眠栀收拾了書本和淩珂怡一起去高三教學樓。
路上高一的學生們還在不疾不徐地往高一教學樓走,大家有說有笑的,手裡還拿着沒吃完的早飯。
雖然換了教學樓,但分班依舊沒變,兩個人找到理3班的教室,見大家都是随便找的座位坐,于是魏眠栀和淩珂怡自動變成了同桌。
淩珂怡屁股一挨椅子,整個人如同泥水般糊在課桌上,沒想到沾了一臉的灰。
“啊啊啊啊啊我忘記擦課桌了!”淩珂怡哀嚎着,接過魏眠栀遞過來的紙巾,恨不得把桌面上的漆給擦掉一層。
陸陸續續有同學抱着書走進教室,程硯馳卻一直沒出現。
魏眠栀收回注視門口許久的目光,有些失落地開始整理自己的桌面。
“眠栀,我媽昨天給我牛奶買了一身小衣服,可可愛了,到時候給你拍照片看啊。”
“好啊。”
“我就知道我媽還是喜歡牛奶的,雖然我一開始提出要養牛奶時她頭發都炸成黑魔仙小月了,但到最後不還是欣然接受了牛奶。”淩珂怡露出得意的神情,兩條眉毛快要飛到天上去了,“你說,做父母都是不是都口是心非啊?”
魏眠栀咬了咬嘴唇。
“我不知道。”她聲音幹澀,“也許吧……”
話音未落,教室後門被人不輕不重地推開,一束耀眼的陽光照亮最後一排。
程硯馳單肩背着包,直接在靠近後門的座位坐下。
魏眠栀望過去,她與他中間隔了有半個教室那麼遠。
隻對視了一眼,程硯馳臉色變得不太好,冷淡的仿佛剛從寒潭裡爬出來。
“程硯馳咋了?”淩珂怡也看出來了,悄悄戳了戳魏眠栀的肩膀。
魏眠栀收回眼神,聲音聽起來很是從容:“可能,剛從北極看極光回來。”
“噗。”淩珂怡忍不住漏出笑聲,“眠栀你的幽默有時候真的蠻冷的。”
“對啊,所以說是冷幽默嘛。”魏眠栀也陪着彎了彎唇角,但她的眼睛越是沒有笑的。
她聽見程硯馳在和齊朗說話,聲線依舊不正經,混合着淡然的愉悅。
她還聽見什麼“暑假去哪兒玩”、“暮姐明霁全包了”之類的話。
魏眠栀知道,那晚自己的話戳到程硯馳的痛處了,以及手機裡那通并未接通的電話,都在宣告着,自己主動将程硯馳越推越遠。
而她也在這一瞬間意識到,原來心口處那陣陣酸脹的悸動,叫做喜歡程硯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