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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撈團隊不到十五人,通常情況三分之一在船上,其餘下海的分成兩組,有經驗的負責進沉船,其餘幫忙承接。船體泡在海裡多年,本不複雜的内部構造,存在數不清的安全隐患,背着笨重的器材進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青年的身形其實不适合進船,但他遊動搬運時的動作顯得格外輕快,好似于空中滑翔的飛鼠,又像人魚般自如。之前其他教練說自由潛水大賽邀請青年去參加過,聽說他有奪冠的實力,但被青年一口拒絕,理由是不執著無謂的勝負。琳達仔細問了才知道,潛水大賽舉辦了不久,雖說目前還沒人死亡,但昏厥是家常便飯,每次都會有人被送進ICU,可見它不愧是數一數二的危險運動。
上午接連五個小時,中午休息了三小時,在太陽落山前結束,大概是這樣的安排。就算有輪休,琳達也不大适應這般高強度的工作,比在農場裡豆類。晚間回岸上,她已是精疲力盡,連飯都不想吃,隻願立馬躺床上睡覺。
計劃打撈兩周,三天下來,琳達的身體卻已逐漸适應了。之後兩天都在下暴雨,晚上門窗哐當作響,雖沒影響睡眠,但島嶼與世隔絕,大家坐在一起吃飯,空氣沉悶得像是發生兇殺案也不意外。還真有人将這樣的想法說了出來。
就在衆人哈哈大笑時,忽然有個聲音響起,低沉極了。
“有個山洞。”這是酒吧老闆這幾日第一次說話:“是一處禁地,傳說裡面住着上古的神。前些年開發商要在山洞附近的平地建别墅,但早些年有人在洞裡失蹤,就順帶着一起封了洞口。”
老闆走到窗前,背着雙手,幽幽講述。
“之後出了不少事,還請了做法事的師傅來,什麼流派的都有。工程最後還是停了,成了荒地。當年,也是這樣的暴雨天……”
一道閃電劃過窗外,照亮了老闆的側臉。
“什麼神啊鬼的,”大嗓門的設備員先開了口,打破其餘人的顫抖,“我才不信。”
見他又要開始講故事,大家立馬開口轉移話題。
“我看這山洞有些意思,要不去看看。”有人說:“午後雨就會小下來。”
有幾人感興趣的,還真讨論起去的事,但直到傍晚雨才停下。晚飯時間,上午的那幾人都不在。琳達一行人來酒吧吃飯,青年最先詢問,得到那幾人提早吃了飯、剛走不久的答案。
雇傭的工作人員分為三批:直屬SPW的,SPW長期雇傭合作的,還有兩三是島上閑散的住民。跟着去的四個都是SPW的員工。
青年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欸,你去哪兒?“學長也問,跟着站起身,走了過去。
琳達同樣看了過去,老師一副漠不相關的态度,隻是對老闆做的海鮮贊不絕口。琳達有幾分坐立不安,老師看了她一眼,掰下足有拳頭大小的龍蝦鉗,放到了她的盤子裡。
“戰士的武器,在一鍋熱水前隻有無能為力。”老師感歎,随即莞爾一笑:“不過在它是入侵物種,就大吃一頓吧!”
琳達看着龍蝦鉗,又望向門外。
“放心,”老師說,“他很可靠,不會有事。”
琳達拿着鉗子的手一頓,老師卻沒繼續說下去,就像剛才隻是幻聽。
老闆的手藝固然無可挑剔,琳達還是沒能好好吃飯。她走到吧台旁,問老闆有關山洞的情況,老闆告訴她,洞裡原本供奉着來自海中的神明,但這片地界的漁業沒落後,也沒什麼人去管了。後來還想将山洞開發成旅遊項目,但裡面道路蜿蜒,每日潮漲潮退,不管是徒步還是潛誰,難度都太大。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他說:“但我建議,不要冒險。”
一小時後,一行六人回來了。酒吧門推開,一陣涼風吹入,青年和學長的肩上架着一人,設備員和工作人員架着一人,室内的人們紛紛起身過去幫忙,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那幾人真去了山洞附近,結果掉進了地下岩洞,一個摔斷了腿,一個閃到了腰。島上通訊斷斷續續,用衛星電話聯系了外面,明後天就會有直升機來接走傷員,修養一年半載就會好,SPW的員工福利也不會讓他們失去工作。
好在在場的人都知道做緊急處理,老闆倒了一杯又一杯酒,用以鎮定,琳達幫着忙拿到旁邊桌上。青年正用手帕擦汗,她見他臉上有一道血痕,嘴唇嗫嚅,漏出一聲輕呼。
青年朝她看來,伸手往臉上一抹,又望向她:“被岩石劃了一道,不算什麼。”
“琳達,我和你說啊,他可厲害了!幾米深的洞,他用一條手臂,就把人拉了上來。”學長湊了過來,臉上滿是贊歎之色,又轉向青年,“你小子——”
青年一揚眉:“你小子?”
學長好像這才想起自己是年紀小的那個,不說話了,跑去了老師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