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祖父是巡警,”甯甯看着這群男生,“就在這邊,你要找麻煩的話,我現在就叫他過來。”
“我才不害怕!”個頭最高的男生說:“我的爸爸可是議員。绫小路,你不知道嗎?”
根本是不認識的人,突然被叫出名字,甯甯吓了一跳。但别墅區小孩就那麼多,沒說過話,聽到“議員”一詞,也對他住哪片大緻有印象。
“有點印象,可是又怎樣。”甯甯說:“你們這麼多人對付他一個,幼稚到連小學生都不如,真不像樣啊。”
“什麼!绫小路你是别墅區的,怎麼幫他這種平民說話!你也要做我們的敵人嗎!”
“我不管什麼區。我認識他,你還有你們又是誰?”
其實裡面也有打過照面的小孩,但他們沒和她打招呼,她也隻有裝作不認識。
不管小孩大人,被貶低時都會不爽,甯甯的話激怒了對方。男生熱血上頭,目标轉向她,徑自朝她揮了拳頭來。
甯甯閃身,完全是歪打正着躲開了,伴随着撲上石頭的海浪,男生反而踢到她的鞋尖,和人偶一樣倒了下去。
擡起腦袋時,他額上流下了一抹血,觸目驚心到其他人都害怕起來,其中一個叫着逃走了,一下所有人都做鳥獸散。
男生抹過臉上,看着手掌裡的血,吓得呆住了,又要站起來,結果腿疼到他摔倒在地。
他立刻看向甯甯,兩眼冒火,大聲吼道:“我要告訴我爸爸!你媽就是應該抛掉你離開這座破鎮子!”
甯甯猛地顫了一下,心髒和身體一同。她是站着的,陽光就在腦袋頂上搖晃,她卻好似跌進了冬天的海裡,冷到無法呼吸。
搜查沒有停下,回去時會遇到進出家中的人們,他們不曾同她說過什麼話,可甯甯全都知道。
她逃避了近一個月的事實,就這般從一個陌生男孩的嘴裡說出來,讓她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躲藏。
男孩吼着說“我骨折啦”,一旁東方仗助撓了撓耳朵,視線從甯甯淚眼婆娑的臉上移到男生身上,叫道:“大哥哥,你好吵啊。”
“好痛啊好痛啊!”
“而且一點都不會說話,”東方仗助歎了口氣,“可以請你閉嘴嗎?”
說着“請”字,他蹲下身,一拳砸在了男生的腿上,在對方大叫時,他又給了男生的臉一下。
男生沒能躲開,整個人跳了起來。他“咦”了一聲,沒去弄清腳忽然不疼的原因,總之拔腿就跑。
周圍安靜了下來,東方仗助擺着手,看着男生遠去的身影:“噢,骨折也治好了。終于安靜了。那個,我說,我們回去吧,你能不能……不要哭啊,我不知道怎麼辦……”
在這之前,他隻見到過媽媽流淚。提到“喬瑟夫·喬斯達”這個名字時,會突如其來發脾氣的母親一言不發,從她眼中滾落淚珠,讓仗助很是心慌。
甯甯沒能動作。她睜大了眼睛,望着浮現在空中又轉瞬消失了的身影,滿臉都是疑惑,是她看錯了嗎——
“……你,能看到?”回過頭的仗助長大了嘴巴,随即表現得比她還驚訝的樣子,然後高興得要跳起來:“你能看到嗎!”
從他身後冒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甯甯要将腦袋擡得很高,才能看到它的臉。
為此,她的眼淚都停下了。
“啊!除了我以外還有人能看到!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真的!”東方仗助上前拉住甯甯的雙手,要跳起不成節奏的踢踏舞。
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甯甯猜想是祖母幫着處理了。她略去了仗助的能力,将事情經過告訴了祖母。
具體情況甯甯不大清楚,但她始終記得這天,男孩的笑聲在天空中回蕩,要飛到比海鷗還要高的地方,讓整片大海都能聽見。
她也記得男孩的笑臉,那完全映入她眼簾的,無比燦爛,無比純真的笑。就像是,一隻得到了整個世界的小狗。
全然處于傷感的世界,似乎也有奇迹。
完全屬于一人的世界,原來也有例外。
在這一天,绫小路甯甯和東方仗助之間,擁有了特殊的聯系,可能是因共享了一個秘密,可能,是因看到了彼此都未曾被他人見過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