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戈彤吐完舒服多了,風一吹清醒不少,對虛脫成一張貓餅的墨栀表達了同情:“可憐的咪咪。”
墨栀眯起眼睛,鄙視她。
橋下兩個阿飄飄上來。
男阿飄試圖将墨栀往姜戈彤身邊推,手指穿過墨栀,推了寂寞。
女阿飄彎下腰,墨栀聽到她對姜戈彤說:“彤彤别傷心了,看小貓多可愛,你抱抱它。”
姜戈彤看不到阿飄,也聽不見阿飄說話,她颠三倒四的向貓訴說不幸:“咪咪你是一隻貓麼?好巧,我也是一個人。昨天、昨天我還不是一個人,今天是……嗚嗚……一個人。活着好累,我才二十四,不出意外還要活好久……嗚嗚……”
墨栀挨着她坐下,歪頭貼了貼:“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人,貓暫時允許你,靠在貓寬闊的肩膀)”
“我失戀了。”姜戈彤靠向貓。
貓閃身躲開, “喵(晦氣!)”
姜戈彤:“我不光失戀,我還、我還失業,我找不到新、新工作,上一家公司欠我、欠我三個月工資到現在、到現在還沒給。”
貓一隻爪子搭在她腿上,“喵嗷(那很慘了)”
“你好軟,哦,你好柔軟。”姜戈彤摟住墨栀,繼續颠三倒四道:“我交往三年的男朋友,不——!是我前男友,不!不!不!我前科,他是我前科。
前科有個外号叫章魚,太他媽貼切了!他真的能劈八條腿,不止、不止八條。他在我腦袋上劈出一片青青草原,我應該買幾頭小牛,在、在我腦袋上放牧。”
她那被青青草原覆蓋的腦子卡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問貓:“養牛掙錢麼?”
“……”貓有時候真的想報警。
姜戈彤酒後力氣大得驚人,摟着貓抱得死死的,一點兒空氣都不給:“問你呢咪咪,養牛掙錢麼?”
貓顫抖着伸出爪爪,“喵……(喂貓花生,為貓發聲……)”
“我不是舍不得他。”姜戈彤松了手,抹眼淚,“我是、我是舍不得他爸媽,他爸媽對我可好了。”
“喵喵喵(你沒有自己的爸媽麼?)”
姜戈彤下一句:“我十三歲沒有了爸媽。”
“……”貓貓飛機耳,低頭悔過。
阿飄是不能哭出眼淚的,他們倆依偎在一起,悲傷得像兩張揉皺的舊報紙。
不同于新阿飄,這兩個阿飄是舊舊的,舊得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阿飄滞留在人間的時間越長越單薄,到了這個程度,少說也在人間遊蕩了十年。
二位阿飄的身份,不言而喻。
“他爸爸媽媽對我特别!特别好!每次去他家玩兒,他爸都會提前問我,問我想吃什麼菜;一到換季,他媽就會拉我去買新衣服,不去不行那種。
我生理期肚子疼,躺在床上不能動。他媽媽帶我去醫院,他爸爸幫我煎中藥。可是……可是……”
姜戈彤講到這裡泣不成聲,“可是……可是我、我發現他出軌,我們、我們吵架,他對我動手。
他爸媽、他爸媽全都向着他,說我鬧是我不懂事。我對他不夠、不夠體貼,他才會出去、出去找别的女的。
人怎麼說變、說變就變了呢……嗚嗚……,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們、他們是很愛我的,他們說過把我當親女兒的……”
女阿飄快要被她哭碎了,“傻孩子,他們沒變,對你好是為了他兒子,對你不好也是為了他們兒子。”
男阿飄自責,“爸爸如果活着,一定不會讓你受欺負。”
“咪咪。”姜戈彤颠了颠墨栀,“我是不是個很糟糕的人,所以沒人愛我。”
墨栀直起身,高高舉起右爪,狂扇她耳光,“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就算沒人愛你,你也要愛自己。你屬于你自己,你是自己的寶貝啊蠢貨!)”
貓收着指甲用肉墊狂扇,打的姜戈彤半邊臉腫老高但沒破皮。
阿飄們急得圍上來。
“哈——”貓沖他們哈氣,打你們也是順帶爪的事兒!
兩個阿飄瑟縮回去。
女阿飄:“這隻貓好像是在兇我們。”
男阿飄:“不會吧,它能看見我們?”
“你脾氣這麼差,在外面流浪遲早、遲早會被人打死。”姜戈彤抱着貓,東倒西歪站起身,“跟我走吧。”
墨栀趴在姜戈彤肩頭,摟緊她脖子。去她家湊合一宿也行,萬一她半夜耍酒瘋想不開,還能撈撈她。
兩隻阿飄如影随形跟在後面。
墨栀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它被遺棄時還太小,以至于爹娘的音容相貌模糊得一點影子都抓不到。
先是爹爹突然消失,而後它和娘親相依為命。
在一個平常的日子,很平常地睡了一覺,醒了娘親就不見了,它成了棄崽。
那個時候它還不會化形,妖力微弱得甚至藏不住三條尾巴。
人們說它是怪物,用髒水潑它,用掃把驅趕它。
它夾着三條尾巴忍饑挨餓,東躲西藏。
是武侯趙執撿到它,把它送給了魔尊漆無往。
墨栀用爪子遮住眼睛,小小地憂傷了一會兒。随即單爪托腮,抖了抖胡子。
生恩沒有養恩大,管他們呢!
如何積德救出魔尊,才是它該發愁的正事。
姜戈彤想在家樓下買貓糧、貓罐頭,郊區小超市沒有賣的,她買了箱羊奶。
左臂夾着羊奶,右臂夾着墨栀,踢着正步上樓。
破舊的筒子樓無人打掃,姜戈彤走的铿锵有力、無所顧忌。
墨栀一路擤氣,呼掉前路台階的爛香蕉、啤酒罐。
看到這一目的阿飄們,确信墨栀不是普通貓。飄到墨栀眼前,負距離與它貼面。
“喵嗚——(死鬼,有點兒邊界感!)”墨栀及時收斂氣息,它現在不小心打個噴嚏,都能将兩個阿飄吹得魂飛魄散。
姜戈彤的出租屋很迷你,一室一衛一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