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驚異之餘,不知是誰帶頭,在段争瀾身後跪下,山呼“神鳥降世”!
衆将士一開始還有些懵然,待到磕了兩個響頭之後,心中便全是澎湃的崇敬之情,一貫以來的理念使然,在瞬息之間,全心全意信了段争瀾是天降神主的說法。
難道不是嗎?帶着他們從赫連珏的恐怖統治中走出來,劃分東西草場,養起了上萬匹駿馬!
陳元曠也伏在地上,懇切地向他的舊主朝拜,哪怕她未曾回頭。
衆人沒有瞧清楚的是,陳元曠就是方才領頭叩拜的人。他此時不似先前狼狽,斷崖也被他牢牢牽住,沒有因為主人遠離而亂竄。
畢竟,這是他送給陳遷趕路用的駿馬,他好歹也算半個前主人。
陳元曠方才也看過甯曲渡口,明白“神鳥降世”大半隻是天象異變,但段争瀾在此角度上,大有可為。
眼下這批目睹全程的士兵,一傳十十傳百,就是一波有力的宣傳資源。
陳元曠微微揚起頭,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不自覺地溢出笑意。
曾經,這種事情需要陳元曠先給她出主意,然後再實施的。
但剛剛,她是自己跳下馬去,完成的這一切。
畢竟,段争瀾腦袋上頂着的頭銜已經不是梧國公主,而是北方新君,一國領主。
——
托方才大型“秃鹫演習”的福,段争瀾有些疲倦。進入赫連琮營地,跳珠沖過來撲了個滿懷,差點把她撞得一趔趄。
陳元曠跟在旁邊,扶了段争瀾一把。
不出所料,人家抱緊懷中白色小狗,頭也不回地躲開了。
陳元曠伸出的手在空中一滞,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在赫連琮迎接得熱情,人在狗後面邁步出帳,解了眼下尴尬的場面。
“領主快請進!”赫連琮早就收到段争瀾要來的消息,此時笑着看跳珠在它主人懷裡撲騰的撒嬌模樣,嘴上說“快”,動作卻沒有一絲催促意味。
“你一日給它喂多少飯食?”段争瀾揉了一把小東西的柔軟白毛,“怎麼比上次來要重上不少,我都快抱不動了。”
她與赫連琮說話時,語氣自然,不知是不是因為跳珠的緣故,還有些親昵活潑的味道。
“領主怕是忙忘了吧?上次讓我帶它來東邊,起碼過了月餘,跳珠還正在長身體,當然得重些了。”赫連琮被她擔憂的語氣逗得笑出聲,旁邊衛士也不由側目。
左賢王平日裡最是老成持重的一個人,難得見他如此開懷。
相比起來,領主身邊跟着的那位新來者,氣壓就要低不少。
雖然臉上表情也在笑,但總覺得,他馬上就想和頭兒打一架啊!
衛兵别開眼,眼觀鼻鼻觀心,不想卷入紛争之中。
都是經過赫連珏一朝暴政的人,他們這批隕星原将士别的不說,看臉色功力還是一流的。
“……它叫跳珠?”陳元曠往前半步,硬生生插進兩人融洽的氛圍中,“領主什麼時候養的?”
公主府不養寵物,這也是段争瀾一直沒有發現自己驚人天賦的原因之一。
陳元曠知道她小時候被王兄陷害,小小一個被丢在市井中,給狗追着跑過,一直有些陰影。
他也一直記得,安排出行的時候總是先确認沒有惡犬……怎麼現在變了,還跟别人一起養了一隻小白狗。
段争瀾愛不釋手地摸着跳珠被打理得柔順光滑的毛發,頭也不回。
“我做什麼,還需要跟使臣彙報嗎?”話音中收了笑意,淡淡道。
“……不是這個意思。”
赫連琮倒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氣場不合,連忙站出來和稀泥,“原來是太師親自駕臨,先前的糧草,多虧您擔待。”
“兩國合作而已。我們進去說?”陳元曠本應再說兩句客套話,相互奉承一番,維系雙方友好關系的。
他是圓滑慣了的人,此時不知怎的,半句話不想多說,隻想快點結束眼下這場面。
赫連琮不語,隻是微微颔首,他得等着段争瀾發話。畢竟直屬主子在場,就算陳元曠如今手握的權限大,也不能越俎代庖。
段争瀾不緊不慢地又摸了跳珠兩把,這才把小狗送回赫連琮懷裡,不忘吩咐:“還要多謝左賢王幫我養它,等下私付你些報酬。”
赫連琮一邊應是,把段争瀾讓進大帳中,一邊喊人将跳珠帶出去遛遛。
這個年紀的小狗精力簡直使不完,得讓人天天看着才行。
不過他們都到這個年歲和位置了,也不能像狗一樣跳脫不是?
赫連琮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梧國太師,轉身跟住段争瀾。
領主方才說,要讨論與陵國邊防,那陳元曠到底被不被允許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