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卿氣勢洶洶地将東西搬到了王菱的院子,起初王菱還詫異,得知了兩人吵架之後越發殷勤。大冬天裡穿着春衣就來了長卿的房間。
“你來做什麼?”長卿低着頭看書,随口問道。
“妾做了明目的湯和點心,夫君看書也累了。”
她将湯放到長卿案邊,趁着他喝湯的功夫繞到身後給他揉起了肩膀。
一朵出岫烏雲并着步搖顫巍巍投在泛黃的紙張上,正是那一章司馬相如的長門怨,怨的是他,望的也是他。
“那狐媚子穿着春衣就去了書房,也不怕凍死她!我們也送湯去!”
綠柳将消息轉告阿嬌時很是不屑。
阿嬌對于兩人和好樂見其成,長卿搬出去剛好她能有空做自己的事。
“我出門一趟,你在這看着點,有人來了就說我在睡覺。”
阿嬌戴了帏帽出門直奔長安街的弄玉坊去,這裡是貴族女子常來的地方,當然也不乏斷袖之癖的男人。她出了大價錢坐在椅子上挑選着站成一列的男孩。
她搖了搖頭,已經是第二批了,媽媽上前詢問,“您想要什麼樣的?”
“再稚嫩些,眼睛要楚楚可憐的。”
媽媽點了點頭,回身親自去挑選,她以為這樣年輕女子都喜歡那些冷情的,看着不愛搭理人的,所以叫了這些人來,這稚嫩的都是年紀大些的婦人所好。不過各花入各眼,也不是人人口味都相同的。
下一批來的果然讓阿嬌認真看了起來,她走近了這些人。
“轉個圈,喝口水。”
阿嬌發出命令,像個老成的人牙。
她挑中了動作最扭捏的一個。
“你會些什麼?”
“小人……會吹箫。”
衆人都愣了愣,随即阿嬌發出大笑。他紅了臉,“小人身上帶了,您可要聽一曲?”
阿嬌知道他說的是正經話,她也不再逗他,“不用了,就你吧。”
衆人退了下去。
阿嬌往塌上一坐,他自覺上來捶腿,一邊偷偷想看清阿嬌的面容。
“你嫌棄我是個老妪?”阿嬌瞥見了他的舉動。
“您的聲音很年輕。”
他不覺得這是個老妪。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已經四十歲了,可以做你娘了。”阿嬌歎了一口氣。
“我不強求人,你要不願意現在可以離開,錢我照樣給你。”她手撐着頭,閉上了眼睛。
她感到那雙手像藤蔓一樣從小腿蔓延向上,他跪在了地上,她深吸一口氣,微蹙眉頭,繼而胸口如波浪一般起伏着。
他被踹了一腳,銅盆的水面上飄着一層淡淡的雲絲。
阿嬌說:“你剛才說你會吹箫,吹給我聽聽。”
他用帕子擦了手,拿出了玉箫。
纏綿悱恻的樂音像綿軟的糖絲裹纏住了躺在床上的阿嬌,她抓了一柄如意摔了過去。蕭聲陡然轉急繞了一個難聽的彎調。
他惶恐地看着她,不知道做錯了什麼。
“你喜歡吹鳳求凰?”
“司馬才子的曲,大家都吹這個。”
“你既然不懂這其中的意思就不要班門弄斧了。”
“是。”
街頭巷尾誰不知道司馬才子的一片深情,她卻說他不懂這意思,想來是個與丈夫琴瑟不諧的閨中怨婦。看不得人吹這恩愛之曲。
阿嬌也透過帷幕打量着這男孩,不管他心裡想的什麼,至少面上對她言聽計從,不多餘置喙,最重要是有一副好皮囊,足夠了。
“接過客沒有?”她問的是清白。
男孩搖搖頭。
她對他勾了勾手指,男孩走過來,像一隻松獅犬。
她将他的金簪扯了下來,用手指輕輕梳籠他的頭發,他不敢動,乖乖靠着塌邊。
她拔下頭上的玉簪替他插了上去。“轉過來,我瞧瞧。”
他轉過身來,見她突然拉開了帷幕,一張年輕的含水的鳳眸緊緊盯着他。
他心中一顫,心跳快了幾分。
“這就有七八分像了。”
像誰?像她的丈夫嗎?他不敢問。
“大人,您不能進去,容我先通禀一聲!大人!”媽媽急切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下一瞬霍長卿怒氣沖沖地踹開了門,他冰冷地看着一上一下舉止親密的男女,拔出了自己的劍。
“夫君即便是天子的外甥也不能殺人枉法。”
她緩緩起身攔在了男孩面前。
原來這就是她的丈夫,果然有幾分相像,他站在她身後想着。
“我殺他幹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