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來,就是陪你幹坐着?”
方可拿起白浔辦公桌上的衛龍,撕開包裝袋吃上一條。
白浔雙臂環在胸前,背靠在軟椅上,任由椅子載着她微微晃動。
方可說:“你不是不吃辣嘛,出國一趟,口味都變了?”
“别吵!”
白浔對自己的策劃案充滿信心,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
要成功簽單,實力之外,還得靠一些運氣。客戶心情愉悅,看什麼都高興,反之,再精彩的點子,也會被棄若敝履。
話說回來,人活一世,也要靠一些運氣。有的人兢兢業業努力,卻天災人禍接連侵襲,有的人輕輕松松一本萬利,一輩子過得逍遙自在随心所欲,真是沒辦法的事。
“真沒話說?那我走了。”方可把剩下的辣條物歸原主。
瞥見一雙冷眸,他無奈:“服了你了!”坐回沙發上。
“你為什麼回國?”方可提前預警,“再拿‘倫敦的飯菜太難吃’搪塞,别怪我立馬走人。”
“難吃是事實!”白浔說完,補充,“我想你們了。年紀漸長,不想再孤身漂泊。還有,我媽......”
“等一下。”方可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我們’,包不包括葉然?”
“你說呢?”白浔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方可頭大:“你也該放下怨恨往前走了。”
“生活太無聊,總要找一些樂子。”白浔自顧自地說,“我特意加入M,就是為了找她報仇,你信嗎?”
“求求了,省省吧,都不是十七八歲的人了。”
方可兩條眉毛快打結,因為他知道,白浔說的極有可能是真話。
“她取得今天的成績,實在不容易,我希望你高擡貴手。”
白浔冷笑了一聲。
方可打住。
“所以,你認為我這些年過得很快樂?”白浔說,“你嘗過真心遭受踐踏的滋味嗎?她把我推進了火坑,我卻不能表達不滿,這樣公平?”
“可你當年也差點害死她。”
“我為什麼下死手,你忘了?”
往事湧現心頭,白浔的情緒有些激動,胸口起起伏伏。
她深呼吸一口氣:“算了!外表人畜無害的人,總能輕易得到更多關懷和體諒,不瞞你說,我剛才和她打招呼,見她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都差點把持不住!”
“你真的喜歡她?”
方可以為,多年前白浔和葉然的戀愛,隻是一場腦袋抽風的惡作劇。
“你猜。”白浔莞爾,“恨是真的!”
“你丫到底哪句話是真的?”方可想揍人。
“你再猜。”白浔挑一挑眉。
“我特麼......”方可幹瞪眼了片刻,退一步,“不和解也行,但不要鬧出人命,兩敗俱傷,終歸不好。”
白浔不作聲。
方可可憐巴巴地申請:“你倆互相折磨,能不能别讓我夾在中間?”
“不能!”白浔笑眼一彎,“你此生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成為我們鬥智鬥勇的見證者。”
“啊呸!”方可又拿起了辣條包,“看我兩頭為難,你的良心不會痛?我一個大老爺們,整天被你們兩個姑奶奶攪和得心力交瘁,你好意思?”
“不會痛。好意思。”葉然說,“誰讓你曾經發誓要和我們不離不棄呢,是真男人,就别出爾反爾。”
“我特麼......”被戳中了要害,方可哀嚎,“當時年幼輕狂,不知道世道艱險,随口許諾的啊!”
透過玻璃,他看見葉然走出了工作室,不由得感歎:“骨架完美,穿什麼都好看!”
葉然沖向榆招一招手:“小魚,麻煩再幫我沖一杯咖啡。”
見方可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口型是“棒呆”,她點一點頭,意思是,“那還用說?”又見白浔隻留給她一個背影,便轉身回到崗位。
向榆沒有沖咖啡,而是自作主張接了一杯熱水。
同事們陸陸續續進入辦公室,一聲聲“早”此起彼伏。
“加油,小魚!”
“Come On,小魚!”
向榆連聲道謝,但心裡知道,同事們的油,是加給葉然的。
她推開門,見葉然正站在窗戶前出神,便将茶杯放在桌上,走去她身旁。
樓下充滿了擠塞着争搶車道的出租,人們聚集成一團,在街頭的攤販處買熱乎乎的早餐,有個男人舉着手機大喊大叫,一個中學生無視紅燈大咧咧地跑到了街對面......
這是一座亂哄哄、吵吵嚷嚷,但也生機勃勃、遍布機遇的城市。
許多人懷揣着夢想來到這裡,當才華在宏偉的寫字樓裡脆弱得不堪一提,激情被日複一日的地鐵換乘磨損得所剩無幾,眼裡的光便慢慢黯淡下去,開始在午夜夢回時反問自己:如此拼命,究竟是圖什麼?
公交站台邊,一對情侶正在忘情地擁抱,兩具身軀緊緊地貼在一起,似乎隻要這樣,就能拉進心靈的距離。
“我最美好的記憶,都留在了十八歲那年的夏天。”葉然心說,最慘痛的記憶,也在那年夏天。
葉然頭一次涉及私人話題,向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接話。
“你還沒有男朋友吧?我想把我的下一位相親對象介紹給你,你介意嗎?”葉然問。
最近三年,她隔三差五就要去相一次親,沒有穩定的戀愛關系,就少不了被家裡催促和物色對象。
她把相親當成了例行任務,見面、吃飯、閑聊幾句、散場,全程禮貌,應對得體,然後給出答複——不合适!
“你?相親?”向榆懵圈,“那方總監......”
“他怎麼了?”葉然反應了一下,笑,“不用管他,你就說你介不介意吧。”
報複得這麼狠,向榆想,看來方可把葉然傷得特别深,他怎麼忍心?
“跟你相親的,肯定都是成功人士,哪能看得上我?”向榆嘟囔,“我可不想自讨苦吃。”
葉然搖頭:“小魚,要自信一點,你聰明善良,工作能力又強,外形條件也好,有腦子的,一定不想錯過你。”
她心想,資産代表的那種成功,從來不在她的考慮範疇内,她隻想找一個知心靠譜的夥伴,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向榆“且”一聲,又自我揶揄:“是嘞,我是優秀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