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風裹着砂礫,将殘破的軍旗撕成縷縷碎布。鏡渝單膝跪在焦土上,沉霜劍插進龜裂的地縫,劍柄纏着的發帶早已褪成灰白。赤金瞳掃過滿地箭簇,忽然凝在一處——半截斷箭上系着褪色的杏色絲縧,那是燕沁束奏折用的。
“将軍,西北三十裡有異動。”韓昭的聲音被風割得破碎,“探馬來報,沙匪營地中……有銀發的蹤迹。”
鏡渝的指節在劍柄上扣出青白。自銀羅葬身龍血潭已過三月,但荒漠深處夜夜傳來骨鈴聲,仿佛那人的魂魄仍纏在風裡。他起身時,砂礫從铠甲縫隙簌簌而落,肩甲上的血燕圖騰被月光鍍了層冷銀。
“備馬。”他扯下腰間酒囊,烈酒澆過劍刃,“今夜踏營。”
子時的荒漠像一張被揉皺的皮,月光在沙丘上流淌成蒼白的河。
鏡渝伏在沙脊後,赤金瞳穿透夜色,望見營地中央的祭壇——九具骷髅懸在木架上,關節處皆系銀鈴。祭壇下跪着個兜帽人,雪色長發從帽檐漏出一縷,正将某種暗紅液體倒入骨鼎。
“不是銀羅。”韓昭低聲道,“身形更瘦小,像是……”
破空聲驟起!
鏡渝揮劍斬落三支骨箭,箭簇卻在空中炸成血霧。霧中浮現萬千血蝶,蝶翼振出銀羅的冷笑:“将軍竟敢追到本座的涅槃地?”
兜帽人突然掀開鬥篷——竟是本該死去的陸延之心腹!他左眼嵌着血色琉璃珠,右臉爬滿蠱紋:“銀羅大人賜我新生,今夜便用将軍的頭骨釀……”
話音戛然而止。沉霜劍穿透他咽喉的刹那,鏡渝瞳孔驟縮——這人的血竟是幽藍色!
營地突然塌陷,流沙化作漩渦。鏡渝抓住祭壇邊緣,見沙坑底部竟埋着青銅棺椁。棺蓋刻滿雙燕銜枝紋,縫隙中滲出腥甜霧氣——是母子連心蠱的氣息!
“小心!”韓昭的驚呼被骨鈴聲淹沒。
鏡渝的赤金瞳燃起金焰,看見蠱霧中遊走着燕沁的殘影。那人虛倚棺椁,指尖點着心口:“阿渝…,這裡疼。”
鎖燕刀哐啷落地。
殘影忽然化作銀羅的面容,碧眼淌着血淚:“你舍得斬嗎?”蠱霧凝成利刃,直刺鏡渝心口!
砂礫迸濺的轟鳴中,鏡渝徒手抓住霧刃。蠱毒順掌心蔓延,赤金瞳卻亮得駭人:“赝品終究是赝品。”他捏碎霧刃,碎光中浮現燕沁真正的殘魂,“他從來……不會喊疼。”
青銅棺内躺着具女屍。
慕容氏的容顔未朽,心口插着柄玉刀,刀柄刻着“餘炘”二字。鏡渝的赤金瞳忽明忽暗,記憶如毒藤絞緊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