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拳相觸,少年的手溫暖有力,林若谷看着他燦爛的笑,心底仿佛有什麼東西化開,他學着趙樂言的樣子,再一次擡起拳頭,在主動碰上去的瞬間,化拳為掌,将那雙溫暖的手包裹掌心,心底的空缺也仿佛被填補上了。
休沐回村的趙大寒卻對他們的行為極為不滿,這高山以後開始要做他弟婿的,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學問,不想着再去學習考科舉,蝸居在這小山村裡當什麼教書先生,真是難成大器。
他端着大家長的架子苦口婆心敦敦教誨,趙樂言攔住了林若谷想要解釋的話。
“我忍你很久了,小山村怎麼了?你不是靠這村子的供養才考上秀才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還沒發達到就瞧不上這養育你的小山村了,我看你就是考中狀元也做不了為國為民的好官。”
趙立春被他一通數落說的面紅耳赤,嘴硬道:“我、我看中秀才是靠我十年寒窗苦讀!”
“哦,是很苦,所以兩個妹妹活該餓的皮包骨頭将家裡能吃的好吃的都留給你?村裡人活該當年為你湊趕考銀,如今還要遭你奚落?”
“你、你……我——”趙立春氣的臉色發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你倒是考中了,村子還得為你分攤賦稅,當然,這是你的榮耀,他們的福報。别的村子秀才還知道幫忙寫寫訴狀,契約,你倒好,美名其曰潛心進修拿了家裡大半錢财去縣裡躲清靜,每次回來都擺出一副大老爺的譜,兩嘴一張就是吃,也不知道學了些什麼。”
趙樂言機關槍似的一頓突突,隻顧自己發洩了個爽,結束後根本不給趙立春反應的機會,拉着林若谷奪門而出。
直到晚上才聽吳三娘唏噓,“大春學習太刻苦了,年紀輕輕就熬壞身子,今日竟然吐血了。”
趙樂言一陣心虛,不會是被他氣的吧,氣性這麼大嗎?
不過此時,他正陷在林若谷崇拜的目光裡無法自拔,他想,任何男人被自己的另一半這麼看着都會飄飄欲仙的吧。
“言言,謝謝你,這般維護我。”林若谷以為是這般好脾氣的哥兒突然沖動發作,一定是因為趙立春瞧不上自己的态度。
他手搭在哥兒的肩頭,目光熠熠,“言言,你放心兩年之内,我一定考中狀元,風光迎娶你過門。”
趙樂言拍下他的手背,揉了揉耳朵,“嘿,這麼自信嗎?”
林若谷擡起下巴,又恢複到初見時那般自信矜貴:“區區科舉,有何難的。将來我還要給你掙诰命。”
“好,我就喜歡你這份自信。”趙樂言捶着林若谷手臂,像是在給他按摩,“不過我當官多累啊,一個不留神還得掉腦袋,我們待在這小山村也沒什麼不好的,教書育人也全是為國為民了,畢竟教育才是國之根本嘛。”
趙樂言不懷疑小高的智商與自信,但他依然覺得小高就是嘴硬。
想當年他高考的時候刻苦一年,每天就睡五個小時,古代的科舉才真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他都聽村醫說了,每天看書看到半夜,最近忙起來了都顧不上回去,夜裡宿在村塾,趙樂言想去陪他也被兩人尚未成親,被人看見不好拒絕。
中二病發作的時候,他想做世界的主角。不過這個世界不缺拯救世界的英雄,所以他也可以做平凡的芸芸衆生,蝸居在這青山綠水間,享受閑雲野鶴的生活。
林若谷被這一番話所震撼,趙樂言不一般,他是早就察覺到的。他總是以君子自诩,但他内心清楚,什麼辦村塾造福村子,這不過是他跟裡正換取合法身份的籌碼,遠沒有哥兒想的那般偉大。
他在想,怎樣一片土地,可以養出這樣純粹的人?
趙樂言将他還在為他構建美好藍圖,“等我們後繼有人了,就把學堂交出去。我們攢一些積蓄,去到山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山、看海、看沙漠,去追風的味道……”
一幅幅美好的畫卷似是在兩人眼前展開,“言言,”林若谷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怎麼這麼好。”
“你也很好啊。”趙樂言不明所以。
“是你更好,我一無所有,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你便無條件對我好,信任我,勇敢的将自己交付我。”林若谷眼眶微紅,聲音暗啞。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缺安全感的,你卻勇敢的留在這裡,勇敢的喜歡我,為我們的未來努力着,你也超厲害的。”趙樂言突然捏住他的鼻子,防止他眼淚掉下來。
下一刻,整個人卻被擁進了帶着皂香的懷抱,林若谷顫抖着唇貼在他耳畔,“言言,我好喜歡你。”
趙樂言手指下滑,抵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腔的律動,“我也是。”
哪怕現在比不上你對我的喜歡,也會學着一天比一天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