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角來了,屋裡的人霎時便齊刷刷跪了一片。
唯獨謝甯玉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看着門口那少女施施然走進,眼中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身為備受寵愛的長公主,崇祈生辰的排場自然不小。
身上穿的粉色羅裙繡着金絲鸾鳥,聽聞是皇帝三月前便派人下江南特意定制的大家親作。頭上戴的珠钗更是前朝皇後的物件,從價值到意義,都顯得格外不非。
她本人嬌俏的模樣與這副裝扮倒算得上相得益彰,當然,如果看見謝甯玉時眼神不要徒然變得那般狠厲,或許會襯得佳人更美不勝收也說不準。
“謝甯玉。”
崇祈的聲音發冷,面上則毫不掩飾地帶着陰毒,以至于那雙原本圓亮的眼睛都顯得有些失色,表情與臉顯得那樣違和。
謝甯玉倒是沒什麼反應,崇祈這兩年态度一向如此,先前她還總是想着去追究其中緣由,如今卻隻當是尋常,隻懶洋洋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瑞鳳眼裡就一個字——
放。
崇祈一看,氣焰更甚,顧不得還有那麼多世家貴女在場,張口便是質問:
“你剛剛去珠玉宮找母妃說了什麼?”
謝甯玉隻覺有些好笑:
“貴妃娘娘找我去叙舊,我自然是順着娘娘的話去接着,還能主動說些什麼不成?”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這人一向是……”
“崇祈。”
威儀的聲音自後方傳來,音量不大,這動靜卻驚得原本就還跪着的那群貴女們頭又低了下去。
“母後?”
崇祈回頭見到來人,頭跟着便低了下去,剛剛還盛着的氣焰也在頃刻被壓了下去。
“都是辦過及笄禮的公主了,還這麼咋咋呼呼不懂規矩,還不快去坐着,杵在這兒幹嘛?”
女人華服加身,高高盤起的發間插着鳳钗,遠遠看去周身便是讓人心悅誠服的威嚴。直至從陽光下走到陰影處,那雙銳利的眼便如同離弦之箭,在謝甯玉和崇祈身上來回打量着,其餘端莊的五官倒反被眼神弱化,淪為那一雙利箭的陪襯。
崇祈有些畏她,盡管貴妃寵冠六宮頗有些嚣張跋扈的意味,然而皇後作為後宮主權在握的持有者,其雷霆手段她早先也被母親耳提吊命地提醒過,不敢随意招惹。
當着這麼多人面被駁了面子,她原本要找麻煩的意思一下歇了大半,偏嘴上還不願饒人:
“母後,是謝甯玉先來惹兒臣的,您也該看看事情原委不是,怎的一味偏袒?”
皇後聞言,淡淡掃她一眼,走到上位入座後,才緩緩看着下方處于風暴中心的兩個女子開口:
“阿玉是你姊妹,你一口一個謝甯玉是在叫給誰聽?莫不是規訓女戒都學肚子裡去了,連點尊卑禮數都不懂?”
崇祈聞言臉色一白,皇後說話不比皇上貴妃言語溫和,她并不偏寵這位長公主,相反,兒子還跟她的親哥哥燕祿有競争關系,是以講話毫不留情,三言兩語便把她戳得顔面盡失。
“…母…母後,兒臣……”
“還不快回來坐着,是還想站在那兒讓人看笑話嘛?”
眼看她嘴上還要狡辯兩句,皇後卻不給面子,直接把話定死在那裡。
崇祈見狀,再不敢講什麼,不情不願走回自己的席上,隻是時不時看向謝甯玉的目光如前不久在玄清宮一般無二。
“都起來吧。昭梧,你也坐下。”
皇後像是絲毫沒察覺到崇祈小心思一般招呼着大局,等到宴上衆人重新回了座,整個席上卻依舊是鴉雀無聲。
謝甯玉頻頻看向上方,崇祈就翹着嘴坐那裡,皇後則閉目養神,手裡盤着一串佛珠。
這殿内空間不小,從她的角度向外看,最末位坐的是誰都看不清,但敏銳地,她察覺出宴上似乎少了許多人在。
這嫔位都沒來齊,皇後跟公主便先到了,這番異常景象,倒讓人覺得奇怪。
崇祈的目的倒是好猜,想趁着能主持公道的妃子和皇後不在,搶了先在這一衆人面前羞辱她,可皇後來那麼早,又是為了什麼?
謝甯玉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倒也沒困擾她太久,各宮本來在磨洋工的妃嫔聽到皇後已經到了,沒多久便接二連三地入席告罪,直到貴妃進來熟練地把場子炒熱,現場氣氛緩和,這宴便也宣告開始了。
皇後舉着杯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祝福語,樂聲跟着被奏響,伴随有幾個膽大的再次開始搭話,生辰宴的熱鬧才得見幾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