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甯玉垂眸将水果送入嘴裡,并不在意上方明裡暗裡有幾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反倒是别過頭跟溫時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那幾人對她的在意。
“你說皇後剛剛替你解圍是為了什麼?她從前在宴上可沒這麼駁過崇祈的面子。”
“可能冷不丁看我順眼吧。這後宮裡的女人一個賽一個聰明,要我個個去猜在想什麼,怕是還沒想明白就已經被弄死了。”
“我有個思路,你聽不聽?”
“溫大小姐難得對這種八卦這麼感興趣,我豈敢掃興。”
“别貧。”
溫時序瞪她一眼,向上看了看,那幾人的視線依舊時不時地落下來,隻偶爾在有世家女獻藝時不着痕迹地移開,于是她又湊近幾分。
“我覺得跟裴故有關系。”
“什麼意思?”
謝甯玉喝酒的動作停了下來,挑着眉看向表情變得嚴肅的溫時序。
“我剛就說了,現在知道裴故那天也在大殿上的人不少,雖不是都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畢竟跟你有關,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點。你若真的跟他扯上關系,那現在皇後他們想搭你這條線攀過去也不奇怪。那裴故現在雖說職位不在燕京,但這種紅人,被調回來也就是遲早的事,加上政績,背景,怎麼看都是未來都不可限量。”
謝甯玉聞言莫名有些好笑:
“你的意思是,現在人人都覺得我跟裴故有一腿,所以這種異樣行為也可被稱之為是他們的另類示好?”
“你要走這個角度去想,一切你理解不了的地方都成了合理。”
溫時序左手向上攤開,無奈之情躍然臉上,她在這方面的嗅覺一向遠高于謝甯玉,隻是見她這樣子,謝甯玉便信了七八分。
跟着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思議,可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皇後已經叫住了她:
“昭梧,你覺得呢?”
覺得什麼?
謝甯玉懵懵懂懂地站起來,看見中心隻鋪了鵝毛地毯的區域還跪着個少女,清秀長相,但氣質卻讓人十分舒服。
“齊家嫡小姐,剛在這兒獻了舞。皇後說你們年歲相仿,這個年紀也該早日婚嫁,問你想法。”
溫時序往嘴裡送了顆青提,借着手上動作遮掩,悄悄提醒着她。
謝甯玉反應過來,幹笑兩聲,眼中适時染上少女對婚事天然的不谙世事:
“臣女對這事看得不急,若日後有眼緣,自會告知皇上和皇後娘娘是哪家兒郎。”
“你已及笄,雖說本宮跟皇上把你看得如同自己孩子一般,但身邊到底不比以前,少個人關心,若能早日把你的婚事定下來,本宮也不算愧對死去的定北侯,心下方能自安啊。”
皇後不痛不癢地把話頭打回來,謝甯玉掃溫時序一眼,這小妮子顯然知道自己剛剛那番猜測對個八九不離十,嘴角輕笑,回過來的眼神中暗藏幾分得意。
早定婚事?
她與宋少卿那厮的婚事才退不久,燕京上下正對這事津津樂道,她便急着讓自己再擇一位夫婿。
照這個角度想,謝甯玉清楚,這番話恐怕不僅是為試探她跟裴故的關系,也是在揣測她是否能作為一枚棋子,進獻給母族哪個子弟,以謀得利益關系。
皇後母族勢頭不比貴妃,若能憑她白撿一個侯位,是相當不錯的買賣。
謝甯玉看着上頭皇後跟貴妃神色晦暗的臉,心裡在細細盤算,她的确早決定了答應裴故的交易與他成婚,可他現在人不在燕京,摸不準說出去後會遇到什麼事。再者,他那天求婚是謝甯玉親口在皇帝面前拒的,現在若說早有婚約,崇祈就在這兒,她又該怎麼破局?
但要是現在不把他搬出來當擋箭牌……
謝甯玉低着頭,看不清上方光景,但隐隐約約,她依舊能感受到皇後眼神裡的笑意,似是勝券在握,又似是毒蛇出洞,在欣賞掙紮的獵物。
閉了閉眼,謝甯玉到底是做出了選擇,她離開了席位,跪于高堂之下:
“回皇後娘娘的話,其實昭梧已與朝中從三品官員裴故于聖上跟前定了婚約,隻是相約還未到黃道吉日,所以始終沒有公之于衆。皇後娘娘于我是至親至信之人,昭梧也不願娘娘為我的事愁眉不展,倒不如說出來,以免皇後娘娘憂思。”
語落,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謝甯玉能感到有四面八方的目光朝自己身上襲來,高堂之上的威壓如山倒海,所有的壓力都朝她噬去。
“你騙人!”
崇祈站了起來,手指着她。
“那日大殿,你根本就沒答應那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