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
我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兼前男友。
我望着短信界面,手指在屏幕上飛速滑動,粗黑的關鍵字在一衆垃圾信息的殘影裡裡跳了出來。
我按住屏幕,屏息點開我和景行的短信,上面顯示最後一次對話在五年前。
景行:[寶寶,你終于肯理我了][委屈]
:[去你學校旁的最貴的那個咖啡廳是吧?到時見][壞笑][壞笑]
而我沒有回複。
我一邊走,一邊開始努力回憶那天的情景。
“哒哒”的腳步聲沉重了幾分,黏膩地粘在我的鞋跟,我心不在焉拐進了下午的小巷。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樹葉搖曳的聲音,在黑暗的環境中格外刺耳。
我在記憶裡搜索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那天發生了什麼。
那天我決定和景行好好談談,規劃一下我們的未來。
我和景行是高中談的戀愛。景行家裡非常非常有錢,父親是我們當地的首富,又出手闊綽,長相帥氣,于是在成年後我同意了他的追求。
不過他爸一直都不喜歡我,甚至屢次叫景行和我分手。
發這條短信時,我剛上A大沒多久,和景行一直是異地。于是在一次我單方面的冷戰後,我思考許久,和他提出了這次約會。我們最後約好在我大學旁的咖啡店見面。
但那天他沒有來,并且從此了無音訊。
我第三天去景行家找過他,黑西裝白手套的管家笑容冷淡客氣,對我說景行去了國外留學,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國。
我大吃一驚。
不過也沒什麼好吃驚的。
“老爺很傷心。”管家隐晦地打量我的神情。
“是嗎?”
“......”
“那拜托替我轉告他,我希望他以後一切都好。”
我語氣哽咽,坐在花團錦簇的花園裡,拿起面前的牛奶淺淺啜了一口來隐藏悲傷。
我知道景行收不到我的祝福。畢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從此景行就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再也沒出現
——直到剛才。
我抿了抿唇,眸光明滅。
怎麼,這是什麼意思,是想舊情複燃嗎?
望着轉賬短信,我輕笑出聲,漫不經心地把所有對話短信扔進垃圾箱。與其說是舊情複燃,我還是更願意相信他發錯了人。
想了想,我還是編輯了一條言簡意赅的短信發了過去。
[找錯人了。]
[滾。]
我終于回神看路,擡眼才發現目之所及一片漆黑,我意識到路上唯一的路燈壞了。現在租的筒子樓是老小區,這條小巷裡唯一的路燈飽經風霜,之前就常常發出嗡鳴聲。破舊設備沒有人來維修,今天爆了也不是很稀奇。
所幸這條路我每天都走,并不陌生。
我打開手機裡的手電筒照明,手電筒能見度不高,隻照亮幾米的距離。我随意晃動手機觀看四周,手電筒晃到左邊時,幾張煞白帶紅的臉突然跳入視野。
我的心下意識停滞一拍,下一秒才意識到是紙紮人。紙人旁邊的白色花圈大大咧咧擺放在門口,上面黑色的大字一閃而過。
“人生自古誰無死”
“隻要常活我心中”
我:“......”
第一次發現這路原來挺陰間的。
樹葉又響起風吹過的窸窸窣窣的搖曳聲,我無語地扭回頭,目視前方繼續往前走,不再看紙人。
等等。
我停下腳步。
黑暗的小巷放大了人的感官,此刻腦袋仿佛生鏽了一樣慢吞吞轉動。我緩慢而又疑惑地想:
小巷裡。
現在有風嗎?
猶如平地驚雷,刺耳的短信“滴滴”聲耳邊突然響,手裡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打破了小巷裡的死寂。
我握緊手機緩慢轉身,舉起手電筒對準前方,面前的黑霧被光線破開,刹那露出了它的真容——空無一人,路面空空蕩蕩。
我又舉着手電筒照看周圍,也是空無一人,與此同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并沒有停止,似乎确實是風吹拂樹葉發出的聲音。
應該是我多心了。
我多看了幾眼,抛開所有疑惑轉身繼續向前走,手機還在堅持不懈地震動着。來電人一欄赫然寫着兩個大字:未知。
我沉默了兩秒,冷靜按下通話鍵,手機虛虛放在耳邊。
“滋滋...滋...滋滋滋”
剛一接通,莫名的電流聲從對面那頭傳來,我低着頭,漫不經心垂眸,死死握住手機,等待手機對面的人先開口。
“滋滋滋....小繁。”
我渾身一顫。
手機那端傳來的,是景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