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好,”徐懷袖還記得學長的名字,蘇闌。此刻學長正人來熟地到處握手發名片,“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請多指教。”
就連老熟人徐懷袖都被塞了一張,一起來的沈含山都沒落下。
徐懷袖開玩笑:“學長,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還給我發?”
“話怎麼能這麼說,”蘇闌得意地揚眉,“我升職了,特地新定制的名片,上面還有燙金刻印呢,特地請了設計師。怎麼樣,好看吧?”
宗澄看了兩眼名片,很嫌棄地把名片夾進筆記本最後一頁,下意識摸着拇指血痂。
沈含山也和小記者招呼握手:“你好,我是興钺生物的沈含山。”
興钺生物最近風頭正盛,技術突破走在世界前沿,狠狠出圈。小記者一下子見到了報道中的名字,激動得很:“沈……沈前輩,我和您一個專業,是您的粉絲,您、我、這……”
她激動得臉頰通紅,看看徐懷袖,又看看沈含山,生怕其中一個跑了,想都留下,又怕怠慢。
好在在場其他人都是人精,徐懷袖伸手在她面前揮揮:“不是說有話要采訪我嗎?就算見到了偶像,偶像也要講先來後到的。”
蘇闌一把攬住沈含山:“是啊,看你誰都想采訪,就是不想采訪我?”
他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我們等着,你先采吧。”
蘇闌當然沒那麼好心,他昨天和沈含山談心,聊到徐懷袖,特地來給兄弟當僚機。
清吧内部包廂中。
蘇闌給沈含山展示自己的存貨:“我在這裡存的酒,嘗一下?就從起泡酒開始怎麼樣?”
沈含山一如既往鄙視他的品味:“這個時候,這個點,你讓我喝起泡酒?别不是蹭了誰家婚禮上的剩酒。”
“怎麼嘴還是這麼毒,”蘇闌吐槽他,“起泡酒又不是宴會專用,夜宵當然也能喝,我給你點炸雞,還是說你想吃東南亞菜?後面有廚子,我叫他們給你做份炒面?”
沈含山一聽就知道蘇闌是開玩笑,他拿起郁金香杯,燈光下折射着淺黃色流光,他微一觀察,擎杯一飲而盡。
蘇闌震驚:“叫你來品酒,不是叫你來借酒澆愁,是許久未見給你展示展示我的藏品。”
他湊近:“上次見你這樣還是博士時候,徐懷袖說什麼都不接受你的追求,說自己已經和别的男人交往了。你特别失意,才大醉一場。這幾年過去了,不會又是為情所困了吧?說說,是哪個女生?”
這才得知沈含山又栽在了同一個女人身上。
蘇闌搖頭:“好麼,但不是上次她是雇了個按小時計工資的‘假扮男友’麼,你怎麼知道她這次不是又花錢租了個老公?”
沈含山想到江嶼容鎖骨上的牙印,煩躁地扶額頭:“這次是真的,起碼是暧昧期。”
蘇闌挺可憐他大兄弟:“你說他衣領底下有印子?這不是綠茶嗎?年紀不大花招倒多,誰不知道脖子以下有衣領的衣服随便遮住,他能給你看見就是故意的,别鑽他套裡——也說不定是徐懷袖故意叫他給你看的,他倆不一定有那個……事實呢。”
沈含山冷哼一聲,又倒一杯。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這個意思其實挺明顯的,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你,真的還要堅持嗎?”蘇闌說,“更何況她說她已婚,這拒絕得不能再徹底了。哪怕她其實還是單身,和那男的就是朋……炮友關系,也不太想你更進一步的樣子。”
“怕什麼?”沈含山晃蕩着杯子,軸勁上來,“他們兩個沒一點夫妻感情,普通夫妻怎麼能做到還有那麼遠社交距離?總不能是商業聯姻。徐懷袖,誰想和她聯姻?”
你呗。蘇闌在心裡碎碎念,一轉頭看見壓箱底寶貝馬上就要被喝完,他趕緊鋪上前去:“别喝了!你幹什麼,把我孩子當水喝!”
言歸正傳,此刻徐懷袖已經站在閃光燈前,聽小記者提問:“可能我們的問題會有些尖銳,但還是希望您見諒,不舒服的話就去找主辦方——是他們給的選題!”
小姑娘說得俏皮,但徐懷袖還是抓住了表面之下的意思。
接下來的問題以上級為導向,問的話就是他們想要在未來幾月甚至幾年中引導的風向,小到地方,大到全國,隻怕都要揚起一片藝術審美乃至日常生活的改革。
而這小小采訪,大概也不止會在學校内部播出,可能會擴散到市級、甚至省級電視台。
那麼曝光度和重要性自不可同日而語。
“你問。”徐懷袖和展會主辦官方打過交道,大概對會問什麼心裡有數。
錄像機打開,徐懷袖和小姑娘你來我往地各自自我介紹開篇,主持人迅速引進采訪:“首先,我們都知道曆史的回望-民族藝術展是一場旨在用民族的、世界的包羅萬象的藝術交流會,您對地點選定在河西走廊一帶有什麼看法呢?”
藝術展是流動展,不止在此地開,展品們會跟随主辦方一步步轉移至祁連山附近展館,徐懷袖早就有所準備,以官方标準的口吻開口:“現在我們所處于甘肅省W市,絲綢之路的咽喉。不僅僅是交通、軍事要塞,還一直都是文化融合帶、生态屏障,乃至于到現在成為亞歐大陸橋的一段、新能源基地,從古至今……”
徐懷袖張口就是一段小作文。
這種主持人和采訪者樂在其中的橋段外人看了未必感興趣,宗澄左耳朵進右耳多出,顯然是聽了就算。蘇闌作為高考語文差點不及格的學生,一直以來都不太對官文感興趣,還是工作之後才強迫自己學習。沈含山倒是聽得起勁,目光在徐懷袖盤起的頭發後逡視着。
蘇闌知道沈含山喜歡的是徐懷袖的才華,但這麼多年一直這麼喜歡,也真是夠了,三分鐘熱度人士完全不理解沈含山這麼多年看得見吃不着的心理。
主持人又問了幾個有關文化的問題,徐懷袖一一回答,對自己的展品也大緻作了介紹。
問了十來分鐘,大概到結尾的時候,主持人問出了與之前文化概念并不相同的一個問題:“您作為參展者,也作為對文化頗有見解的愛好者,平時一定業餘各路文化從業者交流頗多。那麼從您的角度看,應該怎麼看把我們多樣而豐富文化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傳遞到世界各地呢?”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
有點像網絡遊戲每個大版本都要下發一版“用戶調查問卷”似的,作為開放題來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