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眼前墜落,不止一次。”
沒有燈的房間深處,錄音筆閃動綠光。
“最後一次是在家族年會。”低沉磁性的聲音陷入回憶,輕飄飄述說着,“他那天特别乖,我還在苦惱怎麼哄他起床,卻發現他已經穿戴整齊下樓吃早餐,身上是我為他準備的禮服。”
聲音停頓片刻,再開口時,仿佛是來自泛黃的照片深處。
飛機跨越大洋直抵山谷的停機坪。
他走出機艙張開雙臂,山風穿越峽谷來相擁。他卻回頭,向我伸手。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我們攜手并行。
我将他帶到老爺子面前,“這是爺爺。”
他挨着我的肩膀學舌,笑着喊人:“爺爺好。”
老爺子急招人取來傳家的玉镯,他接過镯子又遞給我,說這東西易碎又珍貴,托我保管。
镯子好好裝在盒子裡,怎麼會碎呢。
“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他說,用不太高興地語氣接着道:“不許跟過來。”
我隻好停在原地,随口應付老爺子的生意經,眼角餘光目送他離場,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不是嗎?
“你們兩個好好的就是我這輩子的福氣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像什麼樣子,你
們經得起折騰,我這顆老心髒也受不了。”
“你把眼線都撤走,就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了。”
老爺子瞪眼,哆嗦着擡起手。
我忽然意識到什麼,回頭的瞬間,“砰”地一聲。
二樓延伸出去的窗頂撞在他身上,磚瓦碎裂。
我肝膽俱裂,記不清是怎麼跑過去,他落在盛滿玫瑰花瓣的充氣墊,激起漫天花浪。
理智告訴我,他不會有事。我應對這種事情已有經驗,居所統一換成大平層,封死通往樓頂的門,陽台用防彈玻璃全包,确保他眼前不會出現任何高台——台階也不行。
預想了所有可能性,然後親手将之全部扼殺。
花雨沾身,打濕他的睫毛。
他回怔怔仰望天空的目光,偏過頭看向我。
“好疼,”他說,“胳膊擡不起來,好像折斷了。怎麼辦,我變成殘廢了。”
“不會,有我在,你永遠都不會有事。”
穿越玫瑰海,
我握住他的手。
“謝宴?”蕭雨眠看向兩人交握的手。
謝宴背對觀衆,夜風在兩人之間呼嘯來去,遠處摩天輪的霓彩偷渡至他眼底,那雙沉冷的眸子隻倒映着一個人。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謝宴道。
蕭雨眠忍俊不禁,台子還沒有人高,遠處旋轉的摩天輪嗡嗡作響,他們手牽着手,站在即将要沉入冰川的郵輪。
觀衆翹首以盼,舞台上劃過一陣麥克風的電流聲。
蕭雨眠打開麥,念出那句經典的台詞:“you jump,i jump。”
台下掌聲一片,cp磕嗨了的觀衆們雙手做喇叭狀起哄助威,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喊出“黑紅夫夫”,這口号燎原怒放。就連休息室裡等待上場的其他嘉賓都忍不住探出頭,頓時被這人山人海的景象震撼。
等等,他們剛剛過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人吧?!
舞台上,攜手的兩人縱身一躍。音樂在這時攀上頂峰,台下觀衆鼓掌呐喊。
所有人都情緒高漲,攝影師緊盯機位,無人機跟着調動直播角度。追蹤網絡熱度的後勤人員看着黑紅雙色蓋牆的彈幕,忍不住鼓掌叫好。
完美的演出,精彩的視覺盛宴!
然而,就在這時,萬衆矚目之中,落在地面的蕭雨眠忽然一個踉跄,像是腳下踩空,在驚叫聲中向前栽倒。
“啊!”秋蘭蘭捂住雙眼不敢看。
舞台投下的陰影裡,楚小可臉色煞白。
突然,紅寶石耳墜懸停半空,光輝顫動。一隻手臂勾住了蕭雨眠的腰身,披風的純黑追上墜落的猩紅。黑夜托舉起血紅的月亮,謝宴半身前傾手臂回勾,蕭雨眠穩穩落入他的懷抱。
後台,音樂組的工作人員還沒回過神,楊婉越過他推動開關。
鋼琴的重音,酣暢淋漓砸落,驚醒目瞪口呆的觀衆們。
身體與舞台幾乎成四十五度,蕭雨眠因慣性仰起頭,烏雲散開了,月亮掀開黑紗凝望下來。
從驚心動魄到安穩賞月,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因為牽着他手的人總是無所不能。
“沒事吧,傷到哪裡了?”謝宴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