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煽情太過就做作了,我對你可沒有母愛濾鏡。”
“行!”蕭澤跑出去,又兜着堆東西回來,“煽情是吧,做作是吧,那就一次性煽情到底!”
一件衣物甩過來,蕭雨眠剛接住,又一件丢在身上。少年時期蕭雨眠讓蕭澤親手扔掉的衣服,隔了數年改頭換面,扔進了蕭雨眠懷裡,款式、顔色都一模一樣,尺寸跟着蕭雨眠長大。
最後扔過來的是一瓶藥,上面的标簽很眼熟,蕭雨眠在煙妍的床頭見過。
“那藥,一天隻能吃一顆,狀态好的時候盡量不要吃。”蕭澤微喘着氣說道。
蕭雨眠握着藥瓶的手指發白,“知道了,錢按周結,我先轉你一周的錢。”
蕭澤的喘息一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可能是要到錢了高興的。他狠捶了一下門框,揚起頭閉了閉眼,最後抹一把臉,氣笑了。
“那行,蕭老闆早點休息。”
嘭地一聲,門闆磕在門框,又彈開。
蕭澤隐沒于房子深處的陰影。
新買的衣服洗過一遍,剛曬幹不久,陽光殘存的氣息彌散,另一種氣味的存在感浮出水面。蕭雨眠偏頭,聞了一下袖子,又掬起一縷頭發嗅了嗅。
雪松的香味一直都在,也許是習慣使然,蕭雨眠之前竟然未曾留意。
蕭雨眠咬牙,“我遲早把他那些鬼香水都扔掉。”
江辭舟的香水沒有牌子,留香持久到不可思議,還特别粘人。親吻擁抱必定留下痕迹,哪怕輕微的肢體接觸,也會不知不覺沾染。最奇葩的是,這香味對蕭雨眠特攻。同處于一輛車内,董特助和司機就清清爽爽。
蕭雨眠将衣服疊進衣櫃,沒注意還好,一旦意識到這氣味的存在,它就越來越濃郁。
·
霓虹燈輝拉遠了,彩色光點滴在落地窗的玻璃。
斑斓光暈映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江辭舟眺望遠方,那處遠離市區,燈火稀少房屋低矮,夜色更深幾分。
黑暗裡亮起藍色熒光。
江辭舟又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到茶幾邊,越過擱置已久的劇本冊子拿起手機。
掃見來信人的備注,江辭舟眸光微閃,另一隻手伸出口袋,點開V信界面。
兩條消息,一條銀行名,一條人名。
戛然而止。
幾分鐘後,屏幕暗下去,頂層公寓陷入一片凝滞的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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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推開四十五度,熱浪撲面而入,知了叽叽喳喳,是無數晚自習最聒噪的陪伴。
門框外隻剩漆黑,蕭雨眠打開行李箱,撿出換洗的衣物,正要出去洗漱,窗戶發出一聲脆響。
窗戶正對的地方荒廢已久,白天也少有人迹,更别說黑燈瞎火的深夜。
隻有一種可能。
蕭雨眠探出身子。
月色朦胧,有個人面朝半途而廢的人工池塘,聽見推窗的聲音,那人猛地轉過身子,知了叫聲密集重疊,卷起無數夏夜的晚自習,從兩人之間停滞的廢棄公園呼嘯而過。
公園在筒子樓背面,地勢走低,距離地基平台一米有餘。蕭雨眠手撐圍欄,兩條長腿不費吹灰之力,鹞子翻身落地。旁邊江夜星頓了一秒,舉起的手臂落回兩側。
“還以為你忘了。”蕭雨眠拍拍雙手,很久沒有翻圍欄了,上面落下一層厚厚的灰。
江夜星撕開一袋濕巾,抽出來一角遞過去,眼睛由始至終看着蕭雨眠。
以前他想見蕭雨眠就過來找他,白天好說,晚上就不太方便,後來從卧室窗口發現這片空地。有時候蕭雨眠睡下了,江夜星就自己待一會兒,窗戶亮着燈,他用彈珠打窗框。
見面的理由簡單又無聊,阿姨做了好吃的點心想給你嘗嘗,拼寫太難作業不會做,睡不着想找人聊天。
但江夜星以前輕狂,兜不住心事,便直接說:“我想你了。”
他見蕭雨眠不說話,又很快在沉默中洩了氣,轉開眼睛補充道:“也想爸爸媽媽了。”
蕭雨眠的困惑轉為理解,攔住江夜星的肩膀拍了拍,“那你找對人了,我就從來不想爸爸媽媽,把我的定力分你一半。”
隔天早晨,蕭奶奶看着卧室裡出來兩個人,滿腦袋問号。
他遞過去的濕巾細細擦過每根手指,去掉礙眼的髒污,白色織布勾勒手指的輪廓,然後一節節露出來。
瓷白的肌膚在月光下呈現冷色,落入眼中,卻能點火。
時過境遷就是,現在的江夜星不敢上前握住這隻手。
“忘的人不是我。”
“哦,”蕭雨眠擦幹淨最後的髒污,濕巾揉成一團砸在江夜星胸口。“原來你沒忘,所以輪船失事之後你裝死,隻是因為喜歡躲在暗處,看我到處找你,看我痛哭流涕的蠢樣子。”
“江夜星,耍我玩,是你們江家叔侄傳承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