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徐家書房内。
“你要來刑部?”鄧宴又驚又喜。
徐瑄點頭,“貴妃的推薦信已經交予劉首輔,至于能不能進,還得看皇上意思。”
“妖書事涉沈家及貴妃,由你協同查案可以安撫他們,皇上應該會批紅。不過我好奇,你同沈家種種龃龉,怎麼說服貴妃的?”
徐瑄狡黠一笑,拍着鄧宴肩膀說道,“我隻是簡單為貴妃分析一下局勢,大概貴妃覺得我說的在理。”
“好小子,有你的!”
鄧宴對着他胸口便是一拳,笑道:“以後咱倆同在刑部做事,還望徐大公子多多關照!”
“你比我大,何況刑部是你本家,得你照顧我吧!”
“好好好,互相提攜。”兩人相視而笑。
打趣完畢,該談論政事。兩人也都收起玩笑的姿态。
“貴妃那邊有何舉動?”鄧宴問得小心。
徐瑄蹙着眉頭,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我以為說那番話後,貴妃會自行避禍。可是我卻忘記她是個賭徒,賭徒是不要命的。因此我臨機應變,順她的意,主動谄媚逢迎。”
“所以呢?”鄧宴着急起來。
“她讓我告訴首輔,妖書是劉申寫得。”徐瑄喉嚨變得哽咽,“我對首輔和老師撒謊了。”
“明天、明天他們恐怕要對劉申下手。”徐瑄羞愧地低下頭,也不敢去看好友的眼睛。
都說政治肮髒,他算是真真切切體驗過了,言不由衷、谄媚逢迎有多麼令人作嘔。
鄧宴歎口氣,轉而安慰他:“子微,你做得很好。況且這事就算不由你說,貴妃也會派人傳達。所以妖書是誰寫得,其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首輔有貴妃的支持,他們想讓妖書出自誰人之手。”
鄧宴擡眸,眼裡充滿擔憂,“京城怕要亂成一鍋粥!”
徐瑄沉吟不語。
鄧宴接着道:“不過若是能找到妖書作者,揪出幕後之人,事情恐怕也沒那麼糟。之前我同你說的話,還記得嗎?”
徐瑄擰眉,不确定問道:“你那個喝酒的朋友?”
“沒錯,今天下值後我去他家,你猜怎麼着?”
鄧宴咬牙,氣憤不已,“人去樓空。”
徐瑄的心再次提起來,又聽鄧宴說道,“不過皇上已下狠心要查出妖書作者,已經出動東廠、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想必有他們查案,幕後黑手定會無所遁形。”
徐瑄沉沉眸,道:“不夠,我們也得助力。”聲音異常堅定。
“你想怎麼做?”
“待調令下來後,我向首輔申請一撥人手,親去查案。”
鄧宴嗯一聲,幾息後回道:“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我與你一起。”
“好~”
兩人商議好後,夜色已深,不過為不引人注意,鄧宴還是從徐府後門悄悄離開。
送走鄧宴後,徐瑄照例要回柳茹的房間睡覺,隻是拐入回廊時,不知為何,他突然停下腳步,眼眸下意識往沈瑤房間瞥去。
那裡房門緊閉,隻有圓形窗棂散發出淡黃色的光暈,一位女子低眉垂目坐于窗邊,滿頭的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柔順地披散在她的肩頭。
屋内,沈瑤正拿着一支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神情異常專注,連窗外有人靠近都未發覺。
“姑娘,夜深了,明日再看吧。”侍女碧蘿端來一碗熱茶,勸道。
沈瑤輕輕“嗯”一聲,但杏眸仍緊緊盯着桌上的地圖。
地圖上畫有京城大小街道的布局,标記着主要商業和民房聚居地。妖書能在一夜之間遍布京城,幕後之人定花費一番功夫研究路線,所以她便試着畫出妖書傳播的路線圖。
放下毛筆,沈瑤轉動幾下脖頸,扭頭向窗外看去,這一看幾乎把沈瑤吓得半死,一顆人頭正貼着窗棂冷冷地看着她。
沈瑤幾乎瞬間從椅子上彈起來,與此同時,一聲驚恐地吼叫亦在房内傳開:“啊,鬼啊~”
尖叫聲響徹屋内,還有屋外。
窗外的徐瑄:“???”
驚恐過後,還是碧蘿率先反應過來,她指着窗外大聲道:“不是鬼,是姑爺!”
沈瑤定睛一看,懸着的心更加忐忑,“那還不是鬼?”
徐瑄,比惡鬼都可怕好嗎!
那可是逼死發妻,最後連妻子屍體都不收的狠人。
有野史記載,徐瑄發妻沈氏自缢于牢獄,徐瑄拒絕将她葬于家族墓地,棄于亂葬崗。
還有一份筆記說,沈氏死之時,已懷有身孕。
不過研究發現,筆記作者是徐瑄的政敵,大多數人認為有刻意抹黑的嫌疑,不予采信。
因為史書明确記載,徐瑄無親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更何況虎毒不食子。
若是沈氏确實懷有身孕,徐瑄不至于見死不救,畢竟那是他的血脈!所以真相究竟如何,也隻有本人自己知曉。
推開窗戶,清冷的空氣攜帶臘梅寒香撲面迎來,沈瑤蹙眉質問:“大半夜的,你在這偷看什麼?”
語氣十分不善。
立于窗外的徐瑄也不好過,夜風濕冷,他本就穿的單薄,在這兒看了好一會,早就凍得瑟瑟發抖,且偷看又被人發現當成鬼,臉色頓時尴尬地紅一片白一片。
不過他也不甘示弱,回擊道:“這是我家,我看什麼還需和你交代?”
因為心虛,徐瑄刻意避開她的眼眸,看向女子脖頸。
屋内燒有炭火,溫暖如春,沈瑤亦穿的單薄,白色裡衣緊貼肌膚,襯得身體曲線優美,凹凸有緻。
沈瑤冷哼一聲,不想和他多說廢話,要關窗時,見他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前方,她低眸一看,瞬間火起,死死瞪着他,罵道:“居然是個好色之徒。”
徐瑄:“……”
四目相對,火花四濺。
徐瑄氣得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他不想和沈瑤說話,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