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麼說,賀骥臉上仍挂着閑散随意。
吃馄饨的時候也不急,吃兩口往後靠一下,完全看不出來是真在擔心。
“你是那兒的老闆?”付淮槿更不可思議。
“恩。”賀骥說到這頓一下,朝人看過來,“我不像麼?”
原本薄而鋒的唇往上微提,像是真再問他的看法。
付淮槿再一次和他對上眼,也注意到他本身濃顔的立體五官下,冒着一點點汗珠的額頭。
像是淳淳烈酒,那種接近原生态的,富有野性的臉。
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是挺像的。”
“賀老闆。”
賀骥在他這聲老闆裡淺淺地笑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付淮槿越聽他的聲音越耳熟,問他:
“昨天在酒館門口,那個說要幫我們叫車的是不是你?”
賀骥沒否認,應一聲後道:“也挺巧的,酒館開業第一天就碰到付醫生。”
“你們昨天剛開業啊?”
“恩。”
付淮槿想起昨天的事,對着他:“抱歉啊,我朋友他昨天太鬧騰了,給你們添麻煩。”
能看出人酒館就是個講氛圍的清吧。
席飛昨天晚上實在是太鬧,還差點吐在人酒館裡。
“那是他的問題。”賀骥擡頭看他:
“為什麼你要替他道歉?”
付淮槿子在他這句話裡怔了下。
剛要開口說什麼,旁邊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顯示的隻兩個字:
小飛。
付淮槿拿起手機,對着坐他對面的賀骥:
“抱歉,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賀骥也注意到他放在桌面的手機,眼角的軟意變淡了些,語氣倒是和剛才沒多大區别:
“沒事。”
“你去吧,我一會吃完自己就先走了。”
其實這樣最好。
付淮槿想起一會還有的手術,朝他點點頭:
“行,那你開車慢點。”
起身。
拿着手機出去。
現在距離七點半還有不到十五分鐘,付淮槿剛接起來,對面就是帶着質問的口吻:
“你昨天沒回我那?”
付淮槿:“我有自己的家。”
“什麼你的我的,我們什麼關系啊,你就一定要跟我分得那麼清楚?!”對面席飛似乎有些暴躁,聽着特别刺耳。
這人每次酒醒以後都這樣,付淮槿這麼多年本來都已經習慣了,此刻卻有些難以接受:
“你自己都不願意去住的地方,憑什麼還要要求我回去?”
席飛在那邊沒接話。
付淮槿深吸口氣:
“小飛,我昨天晚上說得那些話是認真的,你不用裝作沒聽到。”
“我知道你酒量沒那麼差,不然也不可能在那種時候提出要回你姐家。”
付淮槿最後這句話加重了些,帶着點自嘲的意味: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你還有時間仔細想想,究竟是我要分,還是你要分?”
席飛說的分隻是單純的沒去他家住,付淮槿嘴裡的卻不隻這個意思。
這句過後,手機那頭先是一聲短促的吸氣聲,很快就軟下來:
“淮槿哥......我錯了。”
“我昨天喝得太多,腦子不清醒,我......我本來就是要去我姐那兒的,之前就說好了。”
他語氣發虛,很快又問他:
“那今天你手術多麼?我下午去醫院接你。”
付淮槿:“我不一定什麼時候能下班。”
“那你還回來嗎?”
付淮槿看了眼腕表,快到他交班的時間點,此刻也不想和人多糾纏。
語氣跟着也放緩了些:“你在家等我吧。”
挂了電話——
付淮槿原本已經要往外科大樓裡走,臨走前往身後的食堂裡看眼。
他們剛才坐得位置是空的。
手機裡多了條短信,是上午那通電話的主人。
也是賀骥。
[我走了,付醫生工作之餘多注意休息。]
付淮槿給那邊簡單回複了個“謝。”
歎口氣。
心裡裝了事,緊鎖的眉頭沒能松開。
但等他穿上綠色的手術服,穿梭在各個手術室裡,那就又是那個付淮槿。
今天的手術都還比較順利。
除了其中一個——
女病人的指甲油特别重,上面鋪滿了鑽,測血氧的時候就折騰半天。
怕測出來的不準,讓她洗指甲人還各種不願意,嘴裡嘟嘟囔囔的,說本來上醫院就夠受罪了,交了一大堆錢還要扯她手。
付淮槿脾氣大多數時候是好的,打麻醉的時候偶爾還會陪人聊聊天。
面對這情況頭一回拉下臉,警告對方這裡不是她的家,要是不想做手術現在就可以下來,門口還有很多病人在那等着。
這才把人給鎮住,紅着眼,老老實實地等他打麻醉。
這其實就是個小手術,半個小時就做完了。
今天下班難得一次比平常早。
付淮槿把車開到席飛家樓下,剛進家門就被人扯進懷裡。
“淮槿哥!”
席飛每次酒醒以後,都和之前判若兩人,很會撒嬌,也特别黏人。
餐桌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
頂上的人下巴在付淮槿頭上裝着圈蹭,是每次都想讨好人的模樣:
“我不想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