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還懸在半空,指尖在顫,卻仍舊不肯放下。
蘇念棠盯着那隻手看了一會兒,像在猶豫。過了幾秒,她終于擡起自己的手,在他掌心輕輕碰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去。
“就這一次。”她輕聲說,“再這樣,我真要生氣了。”
....
蘇念棠走在前頭,步子不快,卻也沒有等人的意思。江執拎着電腦包在後,故意落了兩步。
走出教學樓前的台階時,江執大步追上她:“你走這麼快,我都以為你又不想要我了。”
“你有油焖大蝦,我才勉強原諒你。”
“我還要吃糖醋排骨。”
江執輕笑了一下,加快兩步追上她,手伸過去,自然地拽住了她書包的肩帶,想要幫她背。
蘇念棠下意識看了看四周,往旁邊讓了讓,剛想抽回來,卻被江執一把抓住手,和她十指相扣。
“不是不許亂來嗎?”她側頭看他,語氣帶着點警告。
“我沒亂來。”江執說得一本正經,“這是提前預約晚上的獎勵。”
她沒接話,但眼尾輕輕動了一下,眼裡含着笑意,沒掙開他的手。
傍晚回到公寓時,江執提着兩袋食材回來,甚至還拎了一瓶她最愛喝的橙汁。
廚房裡傳來水聲,江執卷着袖子洗蝦,動作有些笨拙,但一絲不苟,鍋蓋揭開的那一瞬,熱氣混着醬香撲面而來。
蘇念棠窩在沙發上,身上穿着一件江執的衛衣,袖口長得幾乎蓋到指尖,整個人縮成一團,看着廚房裡忙碌的背影,有些恍神。
從前的自己從來沒想過江執也會站在廚房裡為誰做飯,她以為他隻會低頭做題、冷着臉拒人千裡、或者在教室裡安靜地刷題的人。
可現在,他為她做她愛吃的蝦,一邊忙着做飯一邊笑着問她橙汁要不要加冰塊,那副斯文清俊的臉上帶着被蒸汽熏紅的薄汗,是沾上人間煙火氣的仙子。
蘇念棠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剛好亮起。
【阿執說他有心儀的女生了,你知道是誰嗎?】
字句整齊,沒有多餘标點,看起來像隻是一個關心後輩的普通發問。
廚房那邊傳來江執翻鍋的聲音,伴随着橙汁入杯的氣泡聲。他還在念叨着:“今天的蝦是别人推薦的牌子,殼薄,肉彈;糖醋排骨我多放了一點醬汁,不會膩。”
蘇念棠握着手機的指節卻不自覺收緊了。
她看着那句話,仿佛看到杜璐站在她面前,唇邊是熟悉的溫柔笑意,聲音輕緩:“小棠,媽媽隻是關心你。”
可那雙眼裡,總是有着看一個死人時才會有的,輕慢冷淡的嘲諷。
那句“你知道是誰嗎”,是赤裸裸的試探,像一把刀子切開她的沉默,看她會不會流血,
【不知道,我和他在學校沒有什麼交集。】
剛發送出去,江執正好把最後一盤菜端上來,鍋底還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
他把鍋放在桌上後沒立刻動筷,隻拉過她那隻空碗,把一隻蝦挑出來,小心地剝了殼,再夾進她碗裡,蝦仁剝得幹淨,擺在她碗邊排了一排,像是他提前預設好的補償。
“你今天看起來很累,”江執專心剝第二隻蝦。
蘇念棠低頭夾了一隻剝好的蝦仁,果然Q彈,鹹甜剛好,醬汁濃郁,“你在學校跟誰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江執一怔,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蘇桃跟你說的?”
“你說了嗎?”蘇念棠聽到他的回答,擡眼看他,帶着極細微的鋒芒。
江執一向聰明,這一眼他就懂了,自己沒有否認,隻是放下筷子,笑着說:“我以為說了,你會更安心。”
“她最近總纏着我,問組會、問私事,太煩了,我才随口說有喜歡的人了。”
蘇念棠低頭夾起一塊排骨,自己對他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
“随口說的?”
她又道:“那要不要我也随口說點什麼?比如,我最近也有人纏我。”
“誰?”江執語氣聽起來還算平靜,但語氣卻繃得很緊,“哪個男的?”
蘇念棠慢悠悠地咬着筷子,像在思考,又像在故意吊他胃口。
“你見過的。”她說,“有次在圖書館樓下,他問我要聯系方式。”
“你給了嗎?”江執看着她,語氣依舊不急不緩,可眼底的情緒卻壓得極深,“聯系方式。”
蘇念棠沒回答,拿起紙巾慢慢地擦着唇角,動作很輕,卻讓江執的情緒像被那一層沉默磨得越來越薄。
整頓飯如例行公事般結束,飯菜吃了,話卻一字未說,在吃飯過程中,江執有幾次想要開口,但最終放棄了。
“你不用告訴我。”他放下水杯,語氣輕了些,“你願意說,就說。”
“你不想說,我也不會追着問。”
蘇念棠轉頭看了他一眼,她感覺到,江執這句話指的并不是聯系方式,而是另有所指。
他沒看她,隻低頭收拾餐桌。聲音像是在自嘲,又像是真心的難堪:“我就是……不太高興而已。”
說完,就将筷子疊好,盤子一個個壘起,一并端到廚房,簡單過一遍水然後放進洗碗機。
蘇念棠站在客廳,隔着半堵牆,看着江執的背影。
他的一句話,讓她心口像被輕輕撞了一下,她真的能狠下心來和江執分開嗎?
但自己再不主動提分手,幕後人就會發現他們兩個的戀情,會強制格式化他,強行讓劇本回到軌道上。
可江執,今天對她說:
【别格式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