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蘇念棠一時間看不清他的臉。
椅子上的人聽見開門聲後并沒有立刻轉頭,隻是在聽見開門聲後,緩緩擡起頭來。
“你回來了?”
男人的聲音帶着剛醒的啞意,剛從小憩中醒來,還帶着點疲憊。
蘇念棠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腳步頓了頓,還是朝前走了幾步。
那人似乎終于察覺到了異常,轉過頭來,露出半張帶着疲憊還帶着點胡渣的臉。
不是熟悉的眉眼,卻又有種莫名的眼熟。
“你是誰?”
蘇念棠停下腳步,盯着他那張模糊不清卻莫名眼熟的臉掃了一圈,心裡輕輕松了口氣。
不是江執。
男人被她的聲音驚得一怔,似乎這才意識到站在門口的不是他以為的人。
他坐直了些,揉了揉眉心,語氣還有些迷糊:“你不是江執?”
蘇念棠輕輕挑了下眉:“你也不是。”
那人總算清醒過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在她身上停頓兩秒,認真自我介紹:“謝彥傑,A大醫學系的。”
“你是...蘇念棠?蘇家大小姐?”
蘇念棠颔首,“我是。”
謝彥傑看了她兩秒,在心裡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與眼前清冷的女孩對照比對,半晌才感慨了一句:“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你是江執的朋友?”
“嗯,也不算特别熟。”謝彥傑聳了聳肩,“他從沒跟我提過你,我還以為……你們就隻是普通認識。”
蘇念棠滿意地點了下頭,看來江執真的做到了把這段戀情藏住,地下四年,從未被人察覺。
白天在人前疏離冷淡,晚上回到公寓卻又親吻她,抱着她入睡。他做得太自然了,甚至連最親近的朋友都從未懷疑,也完成了他對自己的承諾,為她守住了秘密。
“蘇桃現在怎麼樣了?”蘇念棠移開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謝彥傑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半真半假地抱怨:“退燒了,剛睡下,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我真要被她‘哥哥’‘哥哥’地喊瘋了。”
蘇念棠把謝彥傑拉到門邊,輕聲說,“你剛剛以為是誰來了?”
“江執啊,這混蛋,把我拉過來,說隻需要坐在這裡守着就好。”
謝彥傑抱臂靠在門邊,一臉郁悶地朝病床努了努下巴,“他安排得多周到,結果最後都是我來。”
今天一早,謝彥傑是被江執的一通語氣冷靜但内容莫名其妙的電話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伸手摸到床頭,眼睛沒睜開,語氣全是起床氣:“喂?”
“現在,下樓,我來接你。”
“幹嘛?”
謝彥傑翻了個身,把枕頭扣在臉上,聲音悶悶地從棉布裡傳出來:“你知道我昨晚實驗幹到幾點嗎?”
“去蘇家。”江執隻扔下三個字,然後毫不留情地就挂了。
謝彥傑滿腦子問号,翻身坐起來,罵了一句:“神經病。”
但三十分鐘後,他還是出現在了蘇家門口。
謝彥傑真的以為自己隻是來“坐一坐”、“幫幫忙”的,畢竟他坐在客廳時,明明看到江執在廚房裡熬粥,客廳裡準備藥和毛巾,一副安排得井井有條的樣子。
結果江執把粥、藥和毛巾交給他後就走了,最後粥,是他一勺一勺喂的;藥,是他喂的;毛巾,是他在衛生間涼了三遍又三遍的冷水敷的。
他一個堂堂醫學系的天之驕子,最後幹成了全職護工。
謝彥傑咬牙低聲罵道:“江執你個狗東西。”
謝彥傑突然想到什麼,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江執臨走前,還特地交代他:“如果蘇桃喊‘阿執哥哥’,你就應一聲。”
“聲音放低點,别太熱情,像我。”
謝彥傑原以為是玩笑,直到他真坐進了這間昏暗的卧室,一邊看手機一邊被喊了十幾個“哥哥”,才後知後覺。
江執這個狗東西根本沒打算留下,把他當替身演員了。
“那他人呢?”
謝彥傑對上蘇念棠冷靜的眼神,一瞬間竟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他撓了撓頭,動作有些不自在:“應該是......回學校了吧?反正走得挺急。”
“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蘇念棠語調很禮貌很溫和,但那種冷靜下的迫切和請求,讓謝彥傑下意識地把手機從褲兜裡掏出來,面容解鎖後遞給了她。
蘇念棠接過手機,低頭迅速點開微信,熟練地滑到聯系人欄,找到江執的頭像,手指懸停在撥通鍵上。
“算了,還是不用了,謝謝你。”
蘇念棠将手機還給謝彥傑,禮貌點頭後轉身離開房間。
腳步一踏出卧室門,蘇念棠立馬從自己的包裡掏出手機,在撥号頁面輸入早已爛記于心的電話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