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喻屈膝坐下,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合眼,她摸了摸犯着刺疼的脖頸昏昏欲睡。'
她答應沈安之絕不讓其他人看見,強撐着靠在岩壁等他清醒。
不确定甯賀辭能不能研究出傳送陣,若他再來,自己得想個萬全之策。
不知過了多久,姜喻迷迷糊糊中總算在平穩的呼吸聲中聽到一聲近乎細小的衣料摩擦聲。
姜喻凍的哆嗦,眼眶熬得通紅,尋聲地擡眸,對上一雙如墨的丹鳳眸。
“師弟,你醒了。”
沈安之取下披風,緊緊攥在掌心。看着她此刻守在身邊的绯紅身影,心底那莫名翻湧的情緒險些翻湧而出。
喉結滾動,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不是讓你别取下的嗎?”
姜喻揉了揉困倦的眼,将披風輕輕推回他身前,聲音低柔卻固執:“可你……比我更需要它。”
沈安之吐出一口濁氣,墨色披風重新給姜喻裹緊。
她困的眼前恍惚,連聲打着哈欠,隻能任由沈安之的舉動。
待甯賀辭來時,從他角度看去姜喻背對他,困怏怏地靠在沈安之懷裡。
姜喻錯開一步探頭看去,“甯公子,傳送陣補齊全了?”
“嗯,走吧。“甯賀辭溫潤一笑,沒有錯過沈安之眼底意味不明得笑,面色不改地轉身帶路。
沈安之垂眸緊盯着少女面容,眼下帶着倦意,打着哈欠跟在甯賀辭身後。
沈安之兩步并一步與姜喻并肩同行,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甯賀辭背影,眼底晦暗一閃而過。
傳送陣光芒散盡,三人身影甫一落定,便陷在了一片瘴氣彌漫的詭谲山林之中。灰綠色的霧氣如活物般在林間遊走,帶着腐朽味令人呼吸微窒。
甯賀辭足尖剛觸及濕滑的地面,腰間傳訊玉佩便驟然亮起微光。
他凝神閉目,神識沉入玉符,片刻後睜眼,指尖微動,那玉符竟化作點點熒光消散。他擡眸目光穿透重重瘴霧,聲音低沉卻清晰:“陸斌傳訊,蓬萊閣的傷員已安頓回客棧。姜姑娘,沈公子,此地兇險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客棧調息,改日再探。”
“好。”
劍光破開晨曦雲霭,兩人并肩禦風而行。姜喻自然踏在沈安之身後,共乘一劍。
山風獵獵,拂動衣袂。
困意如潮水般湧來,姜喻身形微晃,腦袋便如小雞啄米般,一點又一點輕輕磕在沈安之挺直的脊背上。
銅錢劍身平穩,沈安之未曾出言,姜喻索性阖上眼簾,将整張小臉都虛虛抵了上去,青絲垂落,蹭着他背後的衣料,竟真就這般倚着他打起盹來。
不知何時,悄然落地時她困得一個踉跄,差點栽倒。
沈安之眼疾手快,伸手扶住,看着她困得像隻剛睡醒的小山雀,挑眉道:“師姐,打算就在這兒睡?”
“誰要睡地上……”姜喻揉了揉發澀的眼角,聲音越來越小,“我隻是……太困了。”
“那就回房睡去。”
“好哦。”姜喻站直身形,回了客棧房間,先洗了墨色披風才四仰八叉地躺下睡去。
她睡了整整一天才恢複元氣,夜半時分醒來吃了一碗小米粥。
姜喻把晾幹的墨色披風折疊整齊,去到隔壁沈安之的房門前。見門扉虛掩,姜喻鬼使神差地慢慢推開一條細小門縫。
沈安之坐在桌岸前,持劍殺伐果斷的手上卻熟稔的穿針引線,他娴熟落下一針,隐約窺見似乎繡上一隻雪白的仙鶴,仰着脖子與鶴門宗的弟子服飾樣式無二。
沒想到沈安之竟還會縫補衣物?這般看着宛若一朵“亭亭淨植”的黑蓮花。
她之前沒有意識到沈安之的衣服和其他人不一樣,如今細想,他倒是總是一身玄衣不改。
鶴門宗統一要求的弟子服飾,除了顔色,款式和花紋該都是一模一樣,她看看自己衣裙上裙擺繡上的仙鶴數正好該是六隻。
沈安之袍角卻不是。
姜喻腳蹲麻了,發出一聲細微響動,努了努嘴想起身跑路,恰逢沈安之擡首,兩人視線交織在一起。
“嗨。”姜喻幹笑一聲,起身打開門扉,大大方方地拿出洗幹淨的披風站在門外,輕敲了敲門,“師弟我不是故意偷看。”
“師姐就有意偷看?說吧,有何事。”沈安之飛速揮手将桌岸上的東西收入儲物袋,桌面一掃而空。
姜喻把墨色披風放在桌面,“我來還披風,順來問問師弟傷勢恢複如何。”
沈安之輕挑眉,押了一口茶,“好多了,師姐還有事情嗎?”
姜喻靈光一閃,“有,當然有。師弟,師姐有一件衣裙破了,你幫我補一下吧。”
沈安之抱臂後仰,“師姐不是從不穿破損衣物嗎?”
“不行嗎?”姜喻故作可憐地坐下來,托腮看着他。
“咳,故作姿态。”沈安之摩挲着銅錢,指尖夾着銅錢敲了敲桌面,“拿來吧。”
姜喻驚喜得憋住嘴角上揚,亮晶晶的眸子閃了閃。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有什麼破損的衣裙,利用一點小忙拉進彼此的關系,這樣她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送沈安之衣袍作為報答。
姜喻忙不疊地站起來身,“師弟等等啊。”
小跑回房,拿出換洗下的绯紅衣裙,用袖口短刀給裙裾化開一道手掌寬的裂縫。
拿回來放在桌面,姜喻笑盈盈地托腮看着他。
沈安之尾指挑起衣裙瞧了瞧。
姜喻提前找好了理由,佯裝回憶道:“肯定月黑風高時,我救人被樹枝劃破的。”
沈安之慵懶姿态地挑眉,“師姐既是不愛穿破損衣裙,我看這衣裙破損成這樣,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