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出來,開心的還有一人,荔。
遠離了前朝後宮的諸事紛紛,隻剩下了大好河山,無限風光,心境得以舒展。
這會兒的他,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正是胸懷天下山河的少年。u
相對比之下,蘇霁要陰郁無趣的許多。他對這些,有着既來之則安之的随意。
暗沉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悅,蘇霁悶不吭聲的接過荔的肉串。
羚羊身上最嫩的部分,用來烹煮,炭烤都是上乘的食材。
蘇霁嘗了一口。
炭烤的時間正好,還原肉汁本色,入口鮮嫩,配着少許的佐料,給味蕾帶去了極緻的享受。
蘇霁并不是一個喜肉食的人,可這一會兒功夫,倒是吃完了一串。
伺候在一側的荔笑目盈盈,遞上茶茗清口的同時,雙手也捧着漱口盂。待蘇霁漱完口,一方白色的巾帕就順勢送了過去。
蘇霁拿着白色的巾帕仔細擦了嘴角:“崔偉立遠比我想的沉得住氣,識大體懂大局。”
“崔大人是很好。”荔附聲贊同。
“你與林遊這樣盯着他,他聲都不吱。”蘇霁冷譏,“身陷囫囵,逼不得已,我倒是有幾分可憐與同情他。”
荔一笑,馬屁跟上:“若是崔大人知曉王所想,定是跪地高喊王聖明,願為王肝腦塗地。”
巾帕扔了回去,被荔接住。
蘇霁橫了他一眼:“就你會說。”
“王,羚羊肉嫩,佳人正俏,路途遙遠,需要将昭和公主帶來下棋解悶嗎?”荔收走巾帕,再觸逆鱗。
蘇霁眼神沉默:“你似乎很想促成我與昭和公主。”
“昭和公主性情溫良,是一個不錯的棋手。”荔隻字不提其餘。
“你的意思…我不溫良?”蘇霁一抹笑凝在唇角,不等荔奉承回應,接踵道,“你這樣想,就叫來吧,我看看棋藝如何。”
“好嘞。”
荔這一聲,帶着不可名狀的歡喜。
很快,昭和公主就被請來。
玉手搭在荔大人的胳膊上,登上馬車之時,昭和公主側過頭,用兩個人的聲音:“謝謝。”
馬車施施而行。
沿途的山體嶙峋巍峨,懸挂的瀑布垂落,宛如天上來。
淸玄玉林,荔擡眼,一人賞。
“王…”昭和公主握着棋子,眼珠上轉了轉,“該您了…”
執棋半天不動,蘇霁看似眉頭緊鎖盯着棋盤,實則心不在焉
“恩…”蘇霁對輸赢,已無所謂,随意一放。
昭和公主眼睛一亮,又利索壓下,不敢赢的她,将自己的棋子下偏。
盡收眼底的蘇霁,擡手将棋盤一推,震偏了所有棋子原本的方位。
“你赢了。”蘇霁說。
昭和公主咬住下唇,不敢言語不敢答應。
“想要什麼賞賜,我回去賞你。”蘇霁語氣淡淡,“下去吧,讓荔大人上來伺候。”
“是。”昭和公主乖巧應允。
倒不是心不甘意不願,她反而知足的很。
故此,她下馬車的時眉梢帶喜,滿含感激凝望着荔大人:“荔大人,王召您前去伺候兒。”
馬上的荔,點了點頭,緊着上了馬車。
白裘裹身,蘇霁閤着眼。上了馬車的荔,貓着動作,蹑手蹑腳。
他将随意丢棄一旁的棋盤,收了。疏漏衣襟内的黑棋,收了。
“昭和公主的眉目與你有一分相似。”閉着眼的蘇霁,幽幽說出自己不碰她的真實機因,“固是難得一有的美人,卻也失了趣味。”
荔指尖捏着黑棋,頓住,細想。
不想還好,一想,确有幾分。
荔眉頭一鎖,将指尖的棋子并入掌心,趴跪:“王,奴才沒有這個意思…”
“我知道。”蘇霁眼皮擡起,眸中憐憫,“你無須和我解釋。”
他對荔的性子,還是很了解的。
荔,大可不必。
“美人,都是相似的風情,不是你的錯。”為荔能寬心,蘇霁再補了一句,“我比任何人都知曉你是怎樣的一個人。隻不過…”
蘇霁停頓了下。
在這停滞間,趴跪的荔,擡首。
如玉的膚質,雌雄難辨的五官…一身貴氣,是吸睛的加持與點綴。
蘇霁向下斜目:“素聞吳國的國君喜美色,我隻是有幾分憂思。”
緊着唇,荔一時不知作何語。
他的美色,于他身份而言,是罪是罰亦是災禍。
蘇霁似乎讀懂了他眼中的閃爍,動了動唇。
“别怕。”
“你亦生亦死,都是我的奴才。若是他國國君垂涎,得拿城池來換。”
言外之意,那就是免不得開戰。
荔胸口發熱,将頭磕了下去,趣着:“王,若是他國國君願意拿城池換奴才,那可得多多換幾座。”
“自然。沒個百八千兒的,怎擔得住你傾國顔。”蘇霁自然不會讓這樣的話題落下去。
在他看來,出門在外,惦記他的人,拿他身邊的東西,還當他曾經那個10歲小孩?
回想起某一樁往事,蘇霁眼底劃過一道陰霾,白裘内的掌心緩緩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