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整。
蘇霁睡了啟程起至今,最好的一晚。
一覺醒來,心情舒暢,粥都吃了二碗。
那二碗粥,讓荔的心情也格外好,以至于川培風過來蹭幾口吃的,也就給了。
“果然還是你們這兒的夥食好勒。”川培風擦着胡子,眼睛斜向蘇霁,心滿意足,“有那麼會伺候人的美人兒在旁,你這小日子神仙來了也不換。”
聽聞,蘇霁松了手裡的卷書,端起一側的茶呷了口:“你還要送什麼來。”
川培風一錯愕,瞪了正在捧着冊子的荔:“美人兒啊,你是真不藏事兒阿。”
荔很忙。
碗筷要收,茶水要泡,還有等下四國國君會面的流程和内容,以及要用到的餐具,食品,安全都要一一排查,檢測。
因而,他不但沒回應川培風,還從他身側掠過,一個眼神兒都不曾落下。
川培風上門讨了吃的,倒也不是不識好歹。他規矩的盤腿坐在原地,一本正經面向蘇霁:“昨夜睡下,我隻覺得心裡不踏實,出門溜了兩圈。中途,我想解個手,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蘇霁眼波微動:“哦。”
“樹影婆娑,風雨欲來。”川培風故意壓低了聲音。
蘇霁把玩着杯盞,姿态慵懶:“哦。”
什麼意思?川培風愣了。
他分明看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馬自大梁國而來,隐遁于黑暗。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緊随,很快就探出了一股‘預謀’的味兒。
“嘿嘿。”川培風換了嘴臉,上半身傾去,“說吧,你想辦了誰?”
蘇霁微一笑,波光流動:“國君要留了午飯嗎?”
“你邀請,我就吃。”川培風眼眸愈深,“你是要對吳國下手了麼?”
“呵。”蘇霁垂眸,将掌心的茶盞滾了出去。
川培風舉起雙手:“我懂了我懂了。”
正巧,門外的荔回來了。
推開門的他,一身白衣,烏黑的發絲随風而動,眼眸璀璨如星:“王,國君,宴席已備妥。”
川培風回首,一眸定終身。
有些人生來,便是光。
自睜眼就在黑暗中蛆蛆爬行的川培風,雙目第一次感受到炙熱與滾燙……
“國君。”蘇霁的眼神,從默然到漠然,行至荔身側,便是蔑視,“别看了,走吧。”
荔看不見川培風在那一瞬間因他的震撼。
正如他也看不見,蘇霁眼裡的陰霾。
“王,吳國國君帶着親王來的,聽說是帶了幾個美眷。”荔停頓了下,眉頭一皺,“昨晚兒折死了個。”
蘇霁驚聞不變:“諸葛沛沣來了嗎?”
“恩,來了,一大早還送了些特産來。”荔附耳低語。
“啊?你們背着我打關系啊,都不見得送我。”川培風叫嚷了起來。
也是他這一叫嚷,蘇霁掃去一眼,與荔再是一對視,二人不再語。
川培風也不是傻子,歎了口氣:“得吧得吧,你們防着我。”
荔垂着頭,手腕攙扶着蘇霁,走的細緻而穩健。
四國各占一宮宇,宮宇對着中心的建築,呈包圍姿态。
其中,英美國與大梁國挨得最近,這也是為什麼川培風直接過來串門的緣故。
他們一行人,往中心大殿去。兩側是往來忙碌,捧着各國特色餐食與美酒的侍女與職守的侍衛。
“國君,你這是去哪兒了。”柳相如垂暮的眸光默不作聲走了一圈,定格在荔身上,嘴上卻是責怪起川培風,“老奴一身骨頭,早上找遍了…”
蘇霁對柳相如的态度要更為冷漠,一個斜瞥,直接而過。
反倒是荔,擺着下位者對上位者禮貌而疏遠的笑容,颔首禮貌。
川培風不再追随,對着柳相如原地踏步,雙手抱頭如同一個讨打的孩子:“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你是不是又要給我灌灌藥,啊哈哈…”
走遠了的荔,本想說點什麼,被蘇霁壓住了手腕。
“荔大人,桌面上可有一口正烹白湯的鍋?”似乎想着了些什麼,蘇霁臉色露出些許古怪。
荔回顧了下清單,點頭:“吳國國君命人晚宴備下一口湯鍋,取名為‘佳肴’。”
欲言又止,蘇霁握住了荔的手腕,憋了半天,罵出一句:“吳國國君,果真是一個變态啊。”
不待荔細問,大殿門口處香粉靡靡,鐘鼓靡音。
“諸葛沛沣,我昨天送去的美眷你可喜歡?年紀輕輕的你這人…”
“啊?這是大梁國當年那個瘦猴小子嘛?哎呦,這美…美人!”手中的酒杯滾落,全堯桕嘴裡那灌進去的半口兒順着胡子往下耷流。
桌前不得清淨的諸葛沛沣,年輕白淨的一張臉上,充斥着厭惡。這會兒耳朵得了空,側首擡目,清風一豔。
蘇霁瘦弱卻持一身矜貴,已是難得的驚豔之輩。可他身側的那一位,奪目奪華,幾句難以寥寥仙鶴脫塵之姿。
全堯桕自認仙姿無數,此時頓覺滿堂荒唐色,食之無味。
諸葛沛沣倒是還好,他早聞這荔大人絕豔,今日一見,豔豔之際,反露敬重。
“快入座。”諸葛沛沣起身來,躍過群舞着的美人群,直奔蘇霁,急忙迎到自己旁側的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