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秋雪檀睡眼惺忪,在谷雨的喚聲中不舍地離開床榻,坐在妝奁前梳妝。
今日,他們需入宮給太後請安。
谷雨取出一件绯色繡着牡丹花的襦裙,襦裙外面的大袖衫背面,是一株大牡丹刺繡。
秋雪檀揉着眸子,搖了搖頭。
她是入宮給太後請安,太後本就忌憚王爺,她穿得如此招搖,豈不是會被責難。
“去将那件繡着鴛鴦,大袖衫上無繡花的绯色襦裙拿來,鴛鴦,與新婦,亦是相稱。”
谷雨應着,收起牡丹襦裙,拿來了鴛鴦襦裙,給秋雪檀穿上。
張嬷嬷徐步走來,笑盈盈道:“二小姐醒了,不……日後要改口喚王妃了。”
秋雪檀低眉淺笑,任由張嬷嬷給她梳妝。
谷雨站在一側,仔細瞧着張嬷嬷的手法,默默記在心中。
從前,她們在竹苑,甚少梳妝,如今來了王府,她可得多學一點,日後也好親自給王妃梳妝。
待張嬷嬷梳完發髻,又拿出兩隻步搖,插在發髻兩側。步搖上的流蘇珠子垂在她的肩頭,襯得她面頰清透。
秋雪檀看着銅鏡中的她,莞爾一笑。
“小姐……不,王妃,你的容貌冠絕燕京,理應是燕京第一美人。”谷雨拍手稱贊。
秋雪檀輕撫着發髻,她可不敢擔此名。
當下燕京第一美人是雲家四小姐紫月,她曾遠遠看過一眼,美豔動人,婀娜多姿,令人神魂颠倒。
那是三年前,她悄悄去畫舫送書畫,正逢雲紫月乘輿車出門,百姓們争相圍觀,她也躲在人群後湊了熱鬧。
“奴婢有幸瞧過一眼雲四小姐,的确美若天成,不過……”張嬷嬷低頭看着秋雪檀,“我們王妃亦不比她差,甚至更勝一籌。”
“嬷嬷謬贊了。”
秋雪檀抿唇微笑,此盛名于她而言,并非好事。
這時,院外傳來了趙峰的聲音:“王妃可收拾好了?該進宮給太後請安了。”
谷雨雙手叉腰,扯着嗓子回應着“莫催”。
秋雪檀抿唇一笑,擡頭輕敲谷雨額頭,由谷雨攙扶着,穿過小徑和前院,至王府大門前的馬車。
“王爺,妾身來了。”秋雪檀柔聲道。
蕭寒暮沒有吱聲,用折扇掀開了帷幔,目視前方。
秋雪檀眨眸,提着裙擺,踩着小凳子鑽進馬車,坐在了一側。
她偷偷瞄了蕭寒暮幾眼,隻見他正襟危坐,面無表情。仔細一瞧,他生得倒是英俊,劍眉星目,棱角分明,隻是因為常在邊關的緣故,風吹日曬,不似燕京的男子皮膚白皙。
一路上,二人一言不發,氣氛比冬日的寒風還要冰冷。
“王爺昨夜睡得可好?”
“嗯,王妃昨夜可安寝?”
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外面逐漸安靜下來,沒過多久,便停下了。
“王爺、王妃,我們到了。”
趙峰掀開帷幔,蕭寒暮俯身下車,背對着馬車負手而立。
秋雪檀彎腰走出,低眸一瞅,心中不屑,走下馬車。
太後身邊的常内侍徐徐走來,引着二人去了永甯宮。
她有些不解,太後明明不喜蕭寒暮,為何此番派人親迎,作何意想?
永甯宮。
太後趙氏,出身寒微,父親是地方縣令,因生得貌美成為了先帝的才人。先帝子嗣單薄,前幾位皇子一一夭折,她誕下了九皇子,封為了婕妤,八年後,先帝駕崩,九皇子繼位,她便成了太後。
她的妹妹,因着她的榮光,嫁給了丞相雲行安為繼室,獲封一品诰命夫人,生一女紫月,一子知承。
因聖上尚未到弱冠之年,她便借此垂簾聽政。
秋雪檀下了轎子,走到蕭寒暮身旁,二人一同踏入永甯宮。
永甯宮富麗堂皇,極盡奢華,面上說是聖上孝順,他人聞言,聽聽作罷。
二人站在正殿中,行跪拜大禮。
“臣弟參加太後娘娘。”
“臣妾參加太後娘娘。”
“娘娘千歲。”
太後正襟危坐,眯起雙眸,盯了二人片刻,露出笑意:“平身入座吧。”
二人緩緩起身,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
宮女們端着茶水徐步而入,二人身旁的茶幾上各放了一盅熱茶和一盤點心。
秋雪檀微微擡頭,端詳着太後,果真如那日隐約瞧見般,青絲秀發,但細想,太後未到四十,鬓邊無白發亦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