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十年前一别,你不過束發之年。十年未見,你已身姿挺拔,戰功赫赫了。如今你亦成家,先帝在天之靈,會感到欣慰的。這十年,你戍守邊關,辛苦了。”
太後一番客套,蕭寒暮面上無感。
他淡淡道:“多謝太後挂念,臣弟身為皇家之人,守衛北燕是份内之事,太後垂簾聽政十年,輔佐陛下,才是辛苦。”
霎時,秋雪檀怔住。
她聽見了什麼?一上來就針鋒相對,不顧及她的死活嗎?
她想去拿茶盅,佯裝鎮定,卻手抖擡不起來。
二人不會明着吵起來吧?
不,應該不會,畢竟他們,還是要顧及皇家顔面的,正如昨日的十裡紅妝那般。
太後冷臉片刻,又笑盈盈看向秋雪檀:“這便是你新娶的王妃,秋二小姐海棠吧?快上前來,讓哀家仔細瞧瞧你。”
秋雪檀淺笑,這門婚事不是太後賜下的嗎?這番說辭倒是顯得與她無關了。
“臣妾秋……海棠給太後娘娘請安。”她福禮道。
“擡起頭來。”太後道。
秋雪檀微微擡頭,目視下方。
太後仔細打量着秋雪檀:“嗯……哀家瞧着,安定王妃與畫像上有些不同。”
秋雪檀的心陡然一躍,畫像?太後瞧過秋海棠的畫像?那她豈不是要露餡了。
她攥緊了裙擺。
“比畫像上還要美,看來你們秋家找的畫師畫技不行,沒有将你的美貌完全展現出來。”
秋雪檀頓時松了一口氣,看來她那位十年未見的妹妹,眉眼之間與她有幾分相似。
“太後謬贊了。”秋雪檀謙虛道。
太後抿唇一笑,吩咐人将她的古琴霧中山拿來,說是要賞賜給秋雪檀,并有意讓她彈奏一曲。
常内侍慌忙道:“太後,那琴可是先帝賜予你的,不可呀。”
“自先帝駕鶴西去,哀家已十年未撫琴,怕是再難撫琴了。”太後輕歎,垂下眼眸,“這琴雖是好琴,但是放着,終究是擺設,不如賜給安定王妃,讓它的琴音悠揚。”
秋雪檀低着頭,眉心微皺,她并不會撫琴。這十年秋家将她丢在鄉下,一個先生都未請過,識文斷字、書畫騎射還都是她去書院做工時偷偷習得,何以會撫琴?
太後見她不語,不悅道:“安定王妃這是何意,是不願為哀家撫琴嗎?”
“太後恕罪,并非臣妾不願撫琴,實在是……”秋雪檀瞥向蕭寒暮,“實在是昨夜新婚,王爺他……太過勇猛,傷了臣妾的手,臣妾怕是數月内都無法撫琴了。”
蕭寒暮霎時怔住,她在胡言亂語什麼?
本王何曾……何曾碰過她?
太後聞言,忍俊不禁:“你這孩子,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果真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七弟呀,你常年駐守邊關,自然不懂得憐惜女子,咱們燕京的女子身子嬌弱,日後,你可得注意點分寸。”
蕭寒暮沉着臉道:“臣弟謝太後指點,日後定會注意,用心呵護王妃。”
秋雪檀聞言,松了一口氣,但看着蕭寒暮那吃人的眼神,不自覺地垂下腦袋。
“既如此,那便好好養手傷,至于這琴……”
秋雪檀心領神會:“娘娘,既然臣妾刻下無法撫琴,那這琴還是放在娘娘宮中為好。此琴貴重,若是給了臣妾,是折煞臣妾了,臣妾愧不敢當。”
太後展露笑顔:“你果真是知書達理,賢良淑德,既如此,哀家便賜你绫羅綢緞,黃金百兩吧。”
她揮手,宮女們端着賞賜走來,停在了秋雪檀面前。
秋雪檀盯着賞賜,雙眸清澈,行禮謝恩後,帶着賞賜走出永甯宮。
回府的馬車上,蕭寒暮寒氣迫人。
“你為何不願撫琴?還扯那種謊……意欲何為?”
“妾身緊張,若是彈錯了,太後必會更加刁難臣妾,到時候也讓王爺為難。如此,那不如找個由頭不撫琴。”
她一臉認真地看着蕭寒暮。
蕭寒暮斂起淩厲的目光,微微挑眉:“當真如此?”
“自然如此,王爺不信?”
蕭寒暮盯着秋雪檀看了好一會兒,緩緩道:“罷了,信你便是。你如今已是安定王妃,你的一言一行都關乎安定王府,切記謹言慎行。”
“妾身謹記。”
“還有,不可對本王心存妄……”蕭寒暮話未說完,見秋雪檀拿起金錠,雙眸閃爍,對金錠愛不釋手。
蕭寒暮詫異,她這麼愛财帛嗎?竟是個美貌的小财迷。
但他一想到昨日她寫的和離書,心中不忿。
和離一事,隻能由他提,若是從她主動,他豈不是顔面盡失?
倏然,趙峰道:“王爺,是先回王府用膳,還是先去白雲觀?”
“去白雲觀。”
秋雪檀擡眸看向蕭寒暮,又低下頭,她險些忘了,還要去給蕭寒暮的母妃請安。
遲早得見婆母,讓腥風血雨來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