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意挨了訓,好言哄了母親幾日後,生活也漸漸步入正軌。
天剛剛放亮人煙稀疏很是清靜,鋪内沈芝意手中不停地忙着活,突然聽到了鄰邊茶攤傳來聲響。
“哎,聽說了嗎?許大人昨日面聖如今已升為判官了!真是年輕有為啊。”
一個漢子啜口粗茶,啧啧歎道:“他這般的清官活該升遷啊!你是不知啊,他親自查訪民情時連百姓的一口熱茶都不肯喝啊!”
一個青年聲也介入:“不過聽聞他似乎和二皇子關系不錯,你說他不會是……”
“可别瞎說!”那第一個發言的人忙呵斥道。
随後幾人又聊起了别的東西。
沈芝意聽着聽着唇輕輕上揚,心裡替着許适之升官而高興。
鈴兒進了庖廚,沈芝意的動作一頓望着她剛剛從街上買來的糖。
若是隻靠鋪内恐怕并不能将“福壽雙全”做大,她需與其他酒樓簽訂契約。
“鈴兒,我聽聞坊華酒樓似是要落幌子了?”
鈴兒放下白糖回道:“是啊,每日來的客官都屈指可數,聽說那吳大娘子是打算将酒樓給當了呢。”
吳大娘子叫鄭曉盛她是坊華酒樓東家的娘子,坊華酒樓是她官人家族傳下的資産,生意向來是不錯,可自從她官人吳文患上了膏肓之疾纏綿病榻後,顧不了酒樓,生意便開始殘淡。
吳大娘子也無心管及酒樓的人,每日萎靡不振,店小二們也便一同沒了幹頭,該走的走。
如今就剩下三四個店小二了。
鈴兒望了眼沈芝意有些疑惑地問道:“二娘子怎麼了啊?”
沈芝意看着她笑了笑,“明日上午我們多做些糕點,留芸兒幫襯,申時也不會太忙,我們去會會這吳大娘子。”
見鈴兒一面悶悶的模樣,故作神秘:“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翌日申時,沈芝意穿着一件湖藍色褙子,既不顯奢華,又不失體面,襯得她膚若凝脂,發間還有一支蘭花簪。
鈴兒跟在她的身後,抱着一個綠檀木食盒。
她們走進了坊華酒樓,空曠的裡堂内有一個蘇轼提字的大屏風,八張酸枝木桌案擺得很整齊幹淨,但酒樓中空無一人。
整個酒樓仿若覆這一層寂寥的灰霧。
鼾聲如雷,沈芝擡眼望去了發出聲處——櫃台,卻無一人。
沈芝意與芸兒一同走了過去,隻見一個夥計正蜷在櫃後台處打盹,肩上還搭着汗巾。
而他旁邊的賬本是密密麻麻的圈。
鈴兒撇了眼他,眉頭緊蹙顯然對這番怠慢有些不快,她又看了眼沈芝意得到默認後,并不太客氣地喊了聲:“快叫你們的掌櫃的!”
那夥計被聲音驚醒,揉了揉睡眼蒙胧,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但看到是兩個貌美的娘子立刻來了精神,阿谀奉承道:“兩位小娘子要吃些什麼嘛。”
“不必了,我們要找你們掌櫃的。”沈芝意淡淡道。
那夥計笑着讓她們在此等候,便灰溜溜地上樓去尋了。
須臾,一個珠圓玉潤,體态豐盈的女子和那個夥計從樓上走了下來。
吳大娘子陪笑道:“兩位娘子找我何事之有?方才在掃蕩污垢耽擱了。”
生意慘淡加上吳文傑治病的藥銀,根本雇不起酒樓内打雜的夥計,就連店内的這幾個夥計她都有拖欠銀兩的。
就旁邊剛剛睡醒的張二也是其中,但念在那麼久的交情,張二實是餘心不忍就此離開。
沈芝意沒有客套下去,直奔主題道:“我想與貴店簽訂契約。”
吳大娘子仿若聽到了滑天下之稽,瞠目結舌地看着她。
“我是福壽雙全糕點鋪的東家,”她揮了下手,身後的鈴兒将檀木食盒陳上,将盒蓋打開,裡面漏出來的是四種不同品質的糕點:“這四種糕點是本鋪市易至佳。”
吳大娘子根本顧不及看這些糕點,她仍有些沒反應過來。
連同一邊的張二見她是認真的,也有些驚。
心裡盤算着,是有多傻的人會與一個快落幌子的酒樓談簽約?是來施善赈濟的?這世上還真有比他更傻之人。
沈芝意沒理會張二看傻子般的目光,但身測的鈴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張二才将神色收回。
沈芝意道:“吳二娘子,我會為貴店提供三日的免費試吃,并附贈食盒。”
吳大娘子也總算反應回來她并非開玩笑,兀自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娘年紀并不大怎麼說起這般糊話了呢,但看她十分正經的神态有些疑惑,心中掂量着。
“福壽雙全”糕點鋪她早便有所耳聞,未出閣女娘開鋪本就不是什麼新鮮事,況且她鋪子裡做的糕點也确實好吃,新穎。
剛剛開業那幾日她也去湊過熱鬧,為了拿到饋贈糕點她是一大早便排隊去等候,還為吳文傑也求了份。
沈芝意見吳大娘子不言,輕聲喚了聲她。
鄭曉盛道:“小娘子啊,不是我瞧不上你的糕點,但說句實誠話,我……”她攤手看向這空寂寂的酒樓歎了口氣:“你自己瞧瞧我這酒樓怎能為你帶來盈利呢,娘子還是另尋他處吧。”
沈芝意并未與她一同看向去,而是井井有條道:“吳大娘子不必擔心,我們後面可以一起計劃許多的福利引來客管。不過我有一求,還望坊華酒樓挂一個“福壽雙全”牌匾。”
吳大娘子見她并未被勸退。
便索性與她聊起,聊了好些時辰,吳大娘子的眼中似乎也泛出了一些光。
或許這真的能互利共赢?為何不試着去賭一把。
達成共識後,約定明日簽訂契約在五月将糕點送往坊華酒樓販賣,沈芝意與鈴兒便離去了,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在管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