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歲慈無比後悔,沒能江予白來時好好關心他,竟然還把他扔給别人家去照顧。
一想到死去的姐姐,她的心就抽得疼。
孟正玄把許歲慈攬到懷裡溫柔得不像話,“予白已經沒事了,我們先出去吧。”
孟正玄把房門帶上後,看到千夏包的跟粽子似的手,伏在許歲慈耳邊說,“把千夏帶去包紮吧。别在她面前哭了,這小丫頭今天吓壞了。”
許歲慈這才想起來千夏的手,連忙擦去臉上的淚水,蹲在千夏面前強忍着眼淚,“許姨帶你去包紮好不好?”
千夏伸出手,用手指節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濃重的鼻音裡發出一聲,“嗯。”
許歲慈看着護士拿碘酒在南千夏手上消毒。
她的兩個掌心布滿了大小不一醜陋的傷口,剛拆掉繃帶時血迹和藥酒糊了一片,生長的新肉和繃帶連在一起,撕扯繃帶時都能感受到皮肉被連帶着扯下來。
護士和一旁的許歲慈都心驚膽戰的,但她卻生生忍了下來,整個過程一聲不吭。
許歲慈攬着南千夏的肩膀往回走時,無聲歎了口氣,“千夏,我們待會都不要掉眼淚了好不好?”
落日的餘晖照亮了走廊盡頭,金燦燦的一片糊了她的眼,“嗯。”
“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也不要自責了好不好?”
南千夏沉默了良久,“嗯。”
許歲慈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千夏真乖。”
夜幕降臨時,南國興把在病床前睡着的南千夏抱起來,悄聲對孟家夫婦二人說,“我先帶千夏回去,明早兒我再來。”
孟正玄把二人送走後,轉身回到病房把一直守着江予白的許歲慈叫出去,語氣疲憊地提醒她,“歲茲,婉婉明天到。”
許歲慈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江予白的身上早已将女兒回家的這件事抛在了腦後,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這……”
孟正玄攬過她的肩頭扶着她坐下,“沒事的,明天我一個人去接她就行,你在醫院守着予白。”
許歲慈彎腰雙手捂着臉,一天下來一頭幹淨利落的頭發早已亂糟糟頂在頭上,肩頭在昏暗的燈光下輕微抖動,她在自責沒照顧好江予白,也在為不能去接女兒而難過。
在落針都聽得見的夜晚,許歲慈的哭聲顯得異常響亮,尤其在醫院這個地方,充滿了詭異。
孟正玄的手搭在妻子肩上,一下一下輕輕拍着,訴說着他無聲地安慰。
……
第二天一大早,江予白睜開眼時被鑽進窗戶的陽光刺痛了雙眼。
鼻子裡的消毒水味和手背上輕微的痛意都在提醒他還活着。
他睜着沉重的眼皮,艱難轉向窗外,隻這麼一動他就覺得渾身跟散架了似的。就連隻是呼吸都牽動了身體裡的内髒,整個抽痛起來。
就這麼躺了許久,窗外的日頭曬得火紅,撲在他身上的陽光像是要将他整個人都灼燒起來。
許歲慈牽着南千夏走進來時,就看到江予白睜着空洞的雙眼望着窗外,吓得她立馬放下千夏的手奔到江予白面前,手控制不住抖了一下連帶着聲音都在顫抖,“予白?”
她小心翼翼喚了一聲,生怕打擾到他。
江予白聽到聲音轉動了一下眼珠,渙散的眼光重新聚集起來,整個人如春雨淨潤萬物一般恢複了生機。
“小姨。”他全力扯着嘴角沖着許歲慈發出一個虛弱的笑意,“我沒事。”
許令慈看着他灰白無光的臉色,充滿血絲的眼裡又生出了淚,雙唇蠕動半響卻沒有發出一絲音節。
她怕在江予白面前展示她的脆弱,用慌忙的動作掩飾自己的情緒。
許令慈把滑到江予白胸口的被子拉到他的脖子下,怕他冷還用力掖住被子四角的空隙。
好不容易把嗓子裡堵塞的感覺吞下,她說:“小姨去接點熱水來。”就匆匆提着水壺繞過在門邊的千夏出門。
江予白臉上的笑一秒鐘沉了下去,又面無表情轉回窗外。
南千夏站在門口看了許久,最終還是踱着步子走進去。
那人以為是許歲慈,臉上立馬浮現笑偏頭看過去。
千夏一眼隻覺得他好像童話故事裡的病美人一樣在等待最後的死亡時刻,陽光穿透空氣明晃晃灑在他身上像是給他全身罩上一層透明的薄膜罩。
他的身體似乎正在通過和空氣融合的過程掩飾即行将飛往天堂的事實。
這樣的他不好看!
江予白收了笑,淡淡偏過頭,“你來了。”
南千夏不答隻是直直走向窗口,手抓着窗簾背對着他,“陽光太刺眼了。”
說完用力一甩,半截窗簾遮住大半個窗戶,室内的光線頓時減弱很多,江予白身上的強光沒有了,他留了下來。
江予白的身體機能蘇醒過來,身體的痛意也減弱了不少,對遮住的窗外景色也沒有絲毫留戀,注意到千夏被包裹起來的雙手問,“你手怎麼了?”
南千夏伸出手展示給他看,“那天拉漁網時磨破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