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連鼻梁上那顆好看的痣都黑沉沉的,厚重的眉毛擰成了麻花。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南千夏手裡的項鍊,再擡頭看她時,那一臉柔和善意的笑變成了嬉笑作弄。
江予白快步上前,粗魯奪過項鍊死死捏在手裡,他淬了火的眸子裡全是狠,“南千夏,我警告過你别動我的項鍊!”
“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會對你動手,所以你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你别忘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條項鍊就算把你賣了你都賠不起!”
南千夏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明明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拿到這項鍊的,可他沒有絲毫感謝不說卻說了這麼多殘忍的話。
她的心像是被萬千的蜘蛛絲纏繞,被一種情緒操控,越勒越緊,滲出了斑斑血迹。
她的喉嚨像是爬了無數的螞蟻,癢得不得了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隻是一雙濕漉漉的大眼倔強地盯着他。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我的東西你動不起,你也賠不起,從今以後,離我遠點!”
江予白最後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獨留南千夏在原地淚流滿面。
江予白再沒了心情上課,想出學校卻被門口保安攔了下來,突然想到之前李桑他們說廢棄的西門邊上有處矮牆。
他拿着項鍊頭也不回地就往那邊走,隻是沒走兩步就發現後面跟着個人。
他往後一看,是南千夏。
他的火氣還沒完全消散,但也不想再和她多說什麼,隻是兀自加快腳步。
滿臉淚痕的千夏看他走快,她也加快了腳步,跟不上就用跑的,這才勉勉強強跟住了他。
他誤會她了,她要跟他解釋清楚。
可他卻笃定了項鍊不見就是南千夏所為,畢竟那時他剛來,她就趁着他睡着了偷偷摸過一次。
江予白甩不掉她,幹脆也不再管她,反正他要出去,他不信她還能跟着他。
江予白利落地翻上牆頭,然後看了眼匆匆跑來的南千夏頭也不回地從另一邊跳了下去。
南千夏喘着粗氣望着那斷垣殘壁,自己從來沒有逃過課也沒有翻過牆,這堵對江予白而言輕而易舉就能越過的牆卻成了無法翻越的鴻溝。
但一想到他冷着眼叫自己離他遠一點的場景,心裡的那蜘蛛絲又繃緊了,她的呼吸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那一瞬間,她忘記了自己是個聽話的好學生,是不會給阿媽阿爸惹麻煩的乖女兒。
這一刻,她隻是南千夏,想要給江予白解釋一切的南千夏。
她四肢并用,用盡了全身氣力找着牆壁着力點,那時節她還不懂什麼是攀岩就無師自通了。
她的掌心被粗劣的磚頭劃出幾條血口子,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土和磚頭的痕迹。
但她卻顧不得這麼多,騎在牆頭隻覺得心跳突突的,沒了剛才那麼疼的感覺。
低頭一看地面離牆角的距離,她緊張地咽了口水,不确定地把左腳小心地移到牆這邊。
雙腳懸空的一刹,南千夏的腳底起了一陣痙攣。
江予白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南千夏慌張的眼睛搜尋了一陣,這才下定決心猛地從牆頭一躍。
落地的那一刻,她都覺得這個世界不真實。
可接下來要面臨的問題才是真的棘手,源溪這麼大,江予白去哪裡了呢?
她想先回家一趟,這也是她能想到的他的第一個去處。
江予白從跳下牆頭的那一刻,心裡就安靜了許多,但他還是想要逃離那讓他呼吸不過來的地方。
他不信南千夏會真的跟着他逃學,更不會翻牆,于是一個人走了長長的路,身邊的景色換了又換,等到夕陽落下去的那一刻,他才驚覺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遠處的天邊已經升起了點點星辰,江予白吹着風,這才想起來自己一直握着項鍊。
他連忙把項鍊拿起來,準備戴在脖子上。
玉墜子完好無缺,隻是,那項鍊的斷掉的地方卻平整得不像話,不像是突然斷掉的,倒像是被刀給割斷的。
江予白這才覺出些不對勁,南千夏是怎麼得到這項鍊的?
他剛才氣糊塗了,竟完全忘了南千夏根本不在他們班。
那這項鍊……?
江予白眼裡的不解越發濃厚,但是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誤會南千夏了。
他慌張地給項鍊打了個死結就那樣套在了脖子上,接着飛一般地跑回了家。
他後悔自己說了那些話,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南千夏。
他好不容易回家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推開南家的院門時呼吸還有些不順,“南千夏…南…南千夏…”
吳萍聽到聲音連忙跑了出來,“予白?怎麼了,千夏沒有跟你在一起嗎?”
“吳姨,她不在家嗎?”
放學時南千夏和江予白都沒回來,她以為是學校有什麼事耽擱了,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千夏就沒回來過,到底怎麼了?”
江予白心裡懊惱得不行,但面上卻冷靜得出奇,他耐心安慰吳萍,“吳姨你别擔心,我和千夏玩捉迷藏呢,我再去找找她。”
他說完也不管吳萍的焦急,連忙又跑了出去。
孟家,海邊,南千夏常去的幾個地方他都找過了,但都沒有她的影子。
晚風的聲音落在耳朵裡像是巨大的轟鳴聲,他心裡不住地擔心南千夏,生怕她出了什麼差錯。
突然,他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他顧不得休息又馬不停蹄地踏上尋找南千夏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