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甯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連忙松手。
察覺到觸碰的瞬間,他幾乎要把自己縮成一團,單薄的肩線在對方臂彎裡陷得更深。
而裴晝隐,也才感覺到許昭甯柔軟的身體。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的念頭再也抑制不住,變得清晰無比。
——這麼好看,這麼漂亮。
——怎麼就偏偏是他弟弟的呢?
為什麼隻能是他弟弟的呢?
……
被送回住處後,許昭甯顧不得地址暴露,他被吓壞了,匆匆回到家,插鑰匙的手都在抖。
裴晝隐對他有想法。
他男朋友的哥哥,對他有想法。
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
想找人訴說,然而這件事太過荒誕不經,說出去足成為飯後茶餘的八卦談資。
和男朋友說嗎?
可是,這讓裴翊以後該如何面對裴晝隐?他要看到兄弟阋牆,為他大打出手嗎?
到時候,裴家人,尤其是裴翊裴晝隐的父母,該如何對待他?
想想就不寒而栗。
許昭甯裹着被子發着抖,對裴晝隐生出一股怒意。
混蛋,大混蛋。
不知是不是驚懼交加,加上雨天變溫,許昭甯傍晚時已經發覺到身體的不對。
找了半天的體溫計沒有找到,哆嗦着回到床上,打算跟男友求助時,許昭甯忽然反應過來。
不對,他白天跟裴翊撒過謊。
說他今天會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
以前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并不是每家有鋼琴的人都是老闆幹部,其中不乏一些下班晚的,調琴的時間相應的也會挪到很晚。
通常他的同行不會接這種單子,但許昭甯想賺錢。
都說撒一個謊,要用一千個謊言去彌補。
許昭甯自嘗苦果,隻能在點了個買藥的外賣。
外賣都沒來得及拿,他就倒在了床上,轟轟烈烈燒得頭暈目眩。
暴雨砸在鐵皮屋頂上的轟鳴中,突然插進三下鈍響——咚、咚、咚。像是有人用指關節叩門,又像樹枝被風刮斷砸在門闆上。
許昭甯迷迷糊糊,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男人颀長的影子倒映在許昭甯蜷縮着的床上。
許昭甯無神的雙眼睜開,下意識道:“裴翊……”
男人沉默了片刻。
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傳來,像是刻意模仿着什麼,有些不自然的怪異。
“是我。”
許昭甯張了張嘴。
對方上前——是那股熟悉的花香和太陽的味道,他将頭埋入對方的胸腹,忽略掉了對方瞬間的僵硬,委屈一點一點爆發。
“我有點渴。”
對方不知道為什麼,比平常要沉默。
“我去給你倒水,”男人說,“廚房在哪?”
許昭甯抱怨,“你不是來過嗎?”
聲音嘟嘟囔囔的。
對方一頓,沒再追問,腳步聲漸遠,再次回來時,不僅帶了水,還有藥。
隻是他好像沒伺候過人,動作無比生疏,水都能喂撒,許昭甯生着病,小脾氣全上來了,不高興道:“不要你喂了。”
他推開對方,把沉重的頭埋進被子裡。
對方似乎很無措。
“生病了……得吃藥,”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現在還算有點小機靈,燒成傻子了怎麼辦?”
許昭甯忽地睜開眼。
可惜,他無神的雙眼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視物,就算是睜開眼,也無法辨别如今的處境。
“裴翊,”許昭甯不可思議,“你為什麼這麼跟我說話?”
哪次生病時,裴翊不是求着哄着?
什麼甯甯最乖,甯甯最棒,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
對方沉默片刻,“可是,生病不就是要吃藥嗎?”
他湊近了許昭甯。
許昭甯一把推開他,情緒十分不好,“你想吵架就直說!”
他幾乎上腳踹了,腳踝卻被人握住。
纖細如瓷,骨節玲珑,仿佛稍一用力便會碎在掌心。
“對……對不起。”對方語氣生澀。
“甯甯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