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王土根也太過謹慎了吧,抓他一個小哥兒,用得着派四五個人來?
帶頭的二人正是姜甯的哥哥姜安和姜定。姜安二十有二,生得極為高大魁梧。他是木匠,常年做活兒,胳膊上隆起大塊的肌肉,往姜甯身後一站,便讓人很有安全感。
姜定和姜甯是雙胞胎,樣貌也生得更加相似。不同于姜安的高大健壯,姜定隻是普通身量,樣貌還有些秀氣。聞言便道:“也是巧了,梁大哥他們的船昨日剛靠岸,要在咱們這裡修整個五六天哩。聽說了這事兒,非要跟過來瞧瞧。”
那位梁大哥笑道:“好容易讓甯哥兒欠我們個人情!這不得整治兩桌好菜來報答?”他又在懷裡摸了摸,摸出幾個紙包遞給姜甯:“喏,這是我這些日子收集來的種子,都是這邊沒見過的。”
姜家從前在碼頭擺攤,因此認識了不少漕運上的人:漕幫起于明代,此時還并沒有漕幫,漕運被官方主導把控。跑船的很多是軍戶,也有少量官方雇傭的民夫。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民船跑商。
梁順發家的民船便是尋了路子,跟在官方的船後面,專跑臨安、汴梁、洛京這條線,倒買倒賣。
他們每年都會路過符水縣好幾次,一次停留個五六天。船上的夥計都很愛吃姜家食攤上的東西,加上姜甯有心故意結交,一來二去,梁順發等人便和姜家姐弟們處成了朋友。
因此,梁順發等人也根本不怕得罪那什麼王員外:他們根本不是本地人,打完了就跑,又不在符水縣生活。再說套了麻袋打的,誰知道是他們幹的?
姜甯十分歡喜地接過了那幾包種子:“這是自然,這車裡便有肉有菜,我看幾位哥哥不如先拿走,等我過去直接做菜好了。”說着又去馬車裡拿錢給梁順發。
梁順發也不跟他客氣,招呼兄弟們把肉、菜拿了,又接過錢來,這是買種子的錢。
别看隻是小小幾包種子,可不便宜呢!很多都是海外來的。梁順發家雖不跑海外,但卻和跑海外的船有所往來,知道海外有許多紅頭發、黃頭發的怪人。
那些紅毛人兇得很,喜歡搞壟斷,很多種子并不肯賣,甯可燒了也不讓帶出島。一些商人隻能偷偷帶出來,費了很大的勁,有些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險,自然賣得貴了。
雖然梁順發也不知道,姜甯這個小哥兒為什麼願意花這麼些錢,買這些奇奇怪怪的種子,但還是答應幫姜甯留心着。
姜甯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錢塞給姜定,讓他們先躲起來。自己則守着昏迷的劉興,把他晃醒:“嗚嗚,劉大哥你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劉興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肉都疼,眼前也一陣天旋地轉。不過被俊俏的小哥兒這麼守着,劉興還是堅強地坐起了身:“發生……什麼事了?”
他昏倒前隻記得有絆馬索把馬車絆倒,他們應當是遇到壞人了。劉興第一反應,就是王員外的人來擄姜甯了!
他大爺的,也太大膽了吧?知縣大人家的車也敢攔!還有沒有把他們家老爺放在眼裡!
但是,如果是王員外來擄人,姜甯怎麼會好好的還在這裡呢?
“嗚嗚,我也不知道啊,”姜甯眨了眨眼,一臉無辜驚慌地看着劉興,“你昏倒後灌木叢裡先出來了幾個人,好像想搶劫一樣。但很快樹林裡又出來幾個人,把先前的幾個人給搶了,唔,我們車上的财物也被搶了……他們搶完就走了。”
劉興震驚,這是什麼黑吃黑?一看車裡,果然連蔬菜都被搶走了。現在的劫匪也太精打細算了吧!連點菜都不放過。
劉興看了看四周,太僻靜了,越看越發毛,連忙忍着疼痛爬起來,把姜甯送回了秀河村,又趕緊回知縣府複命。
他本來隻是奉了老夫人的命護送姜甯,但如今知縣府上的馬車被搶劫,少不得要禀報給知縣知道。知縣雖然感覺哪裡怪怪的,但有人敢搶劫他府上的馬車,這不是在打他這個父母官的臉面嗎?于是十分生氣派人嚴查。
而另一頭,王員外的家丁根本沒看到是誰打的他們,雖然直覺這事兒和姜甯脫不了幹系,但知縣嚴查的行為又讓王員外犯起了嘀咕:不會吧不會吧?難不成真是知縣派人護着那哥兒,給他了個教訓?
知縣真為了一口吃的願意給這小哥兒撐腰?還整出這麼大的排場!
王土根心裡憤懑知縣多管閑事,但也不想頂風作案,加上心虛自己确實對知縣家的馬車動了手,隻得暫時忍了這口氣,一時不敢找姜甯的麻煩了。
而姜甯這段時間也躲在村裡,除了去給梁順發的船隊做了幾次飯,再沒出過村子。縣城的富戶請他過去做宴席,也一概推掉了。
誰知道這些富戶中有沒有和王土根交好的,在幫王土根做局呢!
“但也不能一直這樣啊……”姜甯托着腮,為了保護他,姜安和姜定最近都請了假,在家裡守着。
但話怎麼說,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為了躲這王土根,他家人還能一直不上班?
還過不過了?
姜甯想起劉興說的話,憂郁地歎了口氣:“難道我真要找個人嫁了嗎……”
與此同時,鄰村柳樹溝。
半山腰的土屋裡,一個昏迷了大半日的身體,動了動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