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的差不多了,祁澄便約着安衹宸一起出去玩。
出去時鄧美蘭又不在家,反而是祁盛名這幾日顯得無所事事,活也不接,天天在家裡享受肆意人生。“穿得厚些,你感冒剛好,别又凍着了。你奶奶知道了又要給你爺爺跪下了。”
鄧美蘭不在家時祁澄總會顯得活潑些,跟自己老爸貧嘴道:“你不跪嗎?”
“我無神論者,肯定是不跪的。我在你床邊一把鼻涕一把淚抹你身上,看你好不好。”
祁澄翻個白眼,嫌棄之餘升出了一絲絲感動。
雖然是祁澄約着出來的,但其實地點都是安衹宸定的。
“怎麼定在這種地方?”祁澄跟着安衹宸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裡走着。天地間白茫茫一大片,唯有前方松樹林裡還能看到皚皚白雪下的一點綠意,道路中間是被車壓實的雪,祁澄心血來潮在地上滑着。
“别走這種地方,容易倒。”安衹宸沒有先回答祁澄的問題,而是一把制止住祁澄,“給你個驚喜。”他回答道。
“還有這種好事情?”祁澄很驚訝,“什麼驚喜?”
安衹宸拍拍自己帽子上的雪,“都說了是驚喜。”
“誰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吓。”祁澄小聲嘀咕。
“我知道啊。”安衹宸回頭望着祁澄笑。
安衹宸的目的地仿佛是那片松樹林,正處于下坡,雪積得比其他地方厚些,他停下腳步,等着祁澄靠近。
祁澄慢慢走着,他今天穿了一雙不太防滑的鞋,走得小心翼翼,死死得盯着地面,生怕自己在坡上滑下去。在這時,一隻手突然伸到自己面前。
“剛剛不讓你滑非要滑,現在怎麼不敢了?”安衹宸紳士地伸出手,嬉皮笑臉道,“給你個牽我手的機會。”
他今天穿了身短款的墨綠羽絨服,與前方的松樹林相得益彰,襯出了刺骨寒風裡的盎然生機。
祁澄對他翻個白眼,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兩個少年手牽着手,一起向前走。
“快到了。”安衹宸松開手邁過前面的雪溝,雙手張開。
祁澄擡眼望去,越過安衹宸看到他身後的雪景,一時愣住了。
在層層翠綠之間,一個碩大的雪人立于樹林中,在他周圍,還有各式各樣的雪雕,飛鳥魚蟲,琳琅滿目,俨然成為了一個雪的王國。祁澄一步步走過去,雕刻得很拙劣,顯然是雕刻的人功夫不到家,不過仍然可以看出各種東西的雛形。
他轉身,與一雙眼四目相對,赫然是安衹宸。
“你弄的?”祁澄問。
“當然!”安衹宸眉目間頗有驕傲神色,又想起什麼,把祁澄拉倒一邊,囑咐他說,“等會啊,還沒完。”
說完他跑到雪人旁邊從他後面拿出一個箱子。
“砰——”
“砰——”
“砰——”
在滿天絢爛奪目的煙花裡,祁澄聽見安衹宸在喊:
“祁澄——生日快樂!”
祁澄突然就對他笑了。
“你傻不傻——”祁澄對他喊,“我生日早過了。”
“知道啊。”安衹宸說,“所以是驚喜嘛,怎麼樣,夠不夠壯觀?”
祁澄不說話,看着天空笑。
現在不是夜晚,卻也已經可以看到月亮了。沿着松樹林向深處看,日光一點點消失,天際由深色向上方延出滿天霞光,煙花的顔色随着日落西山漸漸現形,祁澄仿佛置身彩虹裡。
這是一個少年送他的彩虹。
“好看吧,你都看呆了。”安衹宸在他旁邊坐下,仰頭看天。
“好看,怎麼想起來給我過生日了?”
“嘿嘿,”安衹宸尴尬地笑笑,“原本自己雕着玩的,後來覺得自己搞得還行就想找個人來觀賞觀賞。”
“所以我隻是你随便拉來的人?”祁澄瞪大眼。
“不是不是,”安衹宸連忙解釋,“我是想找個人來看,但我第一個就想到你了。”
“那不也是随機選的。”腦子裡随機出來的人,祁澄想。
安衹宸發覺自己越解釋越不清了:“唉——我該怎麼說啊,天啊!”
“你繼續說吧。”祁澄心情還算不錯,竟然沒有因為這事鬧别扭。
“我一想也快到你生日了,就幹脆等到你生日的時候邀請你來看,誰知道你回家了。”安衹宸的模樣滿是懊惱。
“好看吧?”安衹宸又問了一遍。
“好看好看,你都問了兩遍了大哥。”
“哎,我這不是在尋求肯定嘛。”
風中傳來祁澄的話語聲,如涓流交彙,逐漸變得清晰。
“謝謝。”
安衹宸吃了一驚:“這麼客氣?”
祁澄瞬間翻了個白眼:“我在你那就這麼……這麼……”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自己。
“不知感恩!”安衹宸替他接上話。
“詞不達意,勉勉強強吧。”
“不過,”祁澄不想把自己處在劣勢的一方,哪怕這場煙花是安衹宸為自己放的,自己還是想給他挑一挑毛病,“你不知道現在污染嚴重,禁放煙花炮竹嗎?”
安衹宸明顯沒有想到祁澄的挑刺,啞然失笑:“這就是你對我生日禮的報答嗎?你防患意識真是強。”他向祁澄伸出大拇指。
祁澄自認為自己反擊得還可以:“那當然。要我說,大家應該多種樹。一年種一棵,中國十三億人口,一年十三億棵樹,消滅溫室指日可待!”
“嗯。”安衹宸環顧四周,霧凇挂滿了松樹林,冬天似乎永無止境,而綠意仍在凍土裡破土而出。
“光說不練假把式,橙子同學你要以身作則才好。”
“當然,你瞧好,以後每一年的生日,我都會種一棵樹。”
“說到做到?”安衹宸揚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