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三天回來後,謝不若就沒再把他的鹦鹉往羽房送過,每次都是偷偷揣在懷裡偷渡回房間的,偶爾碰見方叱羽和雕兄在羽房門口依依惜别,他還會悄悄感慨一番。
柳七刀和祁雲縱二話不說,過去把迷迷瞪瞪的謝不若從地上拽起來,拖到仇非面前:“請。”
他們倆如此耍寶,搞得仇非一個沒繃住,差點笑出來。
她擺了擺手:“算了,昨天本來也是剛從第四天裡回來,睡得沉一些也正常。這上面的内容,你們看完了有什麼想法麼?”
謝不若這會兒才剛剛清醒,正拿着祁雲縱塞給他的紙條在看,邊看邊嘟囔:“我覺得這紙條很可信啊……畢竟編都編不出來這麼靠譜的。”
“先假設這上面說的内容都是真的吧。”龍葵也走過來,“人機PVP,有點恐怖啊。”
“哪裡恐怖了?”祁雲縱道,“你沒打過JJC裡的人機局嗎?就樂山大佛窟那個圖。”
龍葵無奈:“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吧。這人機可是曾經的玩家,先不提感情問題,那紙條上都說要我們注意不要暴露身份了,說明人機和玩家其實是很難分辨出來的,一不小心,可能就要中招了。”
“不難分辨吧。”柳七刀開始回憶,“我記得遊戲裡的人機都是騎着忽雷駁,系統捏臉,裝分不大、段位差不多……”
他轉頭向祁雲縱尋求認同:“對不?”
“我倒是沒注意過他們長什麼樣子。”祁雲縱陷入回憶,“不過一般來說解控秒交走位鬼畜的就是人機,比如花間摸一下就太陰,田螺落地就隐身,而且他們的奇穴一直點那一套,從來不換的。”
“……不是,難道人機還會騎着忽雷駁沖到你臉上告訴你他們是人機嗎?”龍葵怒道,“都說了!那是被淘汰的玩家!能不能再深入思考一點啊!”
謝不若看完了,把紙條又還給仇非,贊同道:“确實啊,這裡又沒有系統臉,人機總不能長着一副大衆臉給你判斷吧。”
“國字臉也有可能呢。”柳七刀說。
仇非歎了口氣,感到有些頭痛:“我覺得你們的理解好像出現了問題。舉個例子,如果謝不若——”
謝不若瘋狂搖頭:“不不不不,不吉利。”
“……行,如果有個刀宗被淘汰了,那麼他就會變成人機。這個過程,我覺得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個刀宗玩家宣告死亡,但是他依然存在于遊戲中,隻是意識已經變成了人機的意識;第二,這個刀宗玩家徹底不存在了,而遊戲中,多了一個與他完全一緻、甚至連擁有的技能和戰鬥意識都完美複刻過來的人機角色。”仇非道,“你們是不是以為,玩家變成人機,就是指他被淘汰之後随便再扔一個同門派角色進來呢。”
聽到三人紛紛發出“原來如此”的聲音,龍葵略帶同情地看了眼仇非:太慘了,四天過去,非姐已經被迫學會笨蛋的思考模式了。寫這張紙條的人一定也沒想到,這句話還能被曲解成這個樣子……
——我隊智商有一石,非姐獨占八鬥,我得一鬥,柳七刀謝不若祁雲縱共分一鬥,就這仨人湊在一起,不倒欠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我覺得大概會是第二種情況吧。”她想了想,便道,“那紙條上不是注明了死亡就是死亡嘛。”
“這麼惡毒啊。”謝不若反應過來了,皺眉道,“那不是要和以前的隊友打嗎?我靠,人沒了本來就已經很難過了,還得動手?”
“這隻是困難之一。”仇非冷冷道,“可以确定的是,人機有一定的智商,甚至很有可能會繼承玩家的記憶,不然為什麼它還要特地提一句,玩家們要注意保密自己的身份?”
殺人誅心,莫過于此。
“反正這些情報大家現在也都知道了,該如何應對第五天,心裡大概都有數了。”仇非放下紙條,“既然涉及了PVP,那麼第五天,一定會有很多隊伍被分配到同一張圖,到時候是什麼情況,還真不好說。”
他們隊一路走來雖然驚險,但也每次都全胳膊全腿地回來了。不知道那些減員的隊伍,又該怎麼面對這種殘酷的事實。
“等等……等等!”柳七刀一愣,忽然大聲說,“我知道這紙條是誰放的了!”
他一把拉住謝不若:“你記得我們之前去吃飯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謝不若迷惑:“咱們每天都吃飯。”
“是從霧熒洞剛回來的時候!”柳七刀記憶回籠,越想越笃定,“你記得嗎?咱們深夜餓得受不了了就去吃飯,看到氣純他們那個隊伍的衍天也在,他走的時候跟咱們提到過這個!”
他這麼一說,謝不若就想起來了,那一幕确實令人印象深刻:“啊?我還以為那是死亡威脅來着……”
龍葵好奇:“他說什麼了?”
柳七刀老實轉述:“如果不想和我們做敵人,那麼就在第四天好好活着。”
——無論怎麼聽都很像威脅,看來無論哪個隊,都多少是有點卧龍鳳雛在裡面的。
接下來的四天休息時間裡,客棧中就籠罩着一股古怪的氛圍。大概每個隊伍都收到了紙條,下樓吃飯時,玩家們暗地裡互相打量已經成了常态。但是看歸看,單憑眼睛看确實是看不出誰是人、誰是忽雷駁俠,倒是在第四天的清晨,每個隊伍的房門中,又被悄悄塞進了一張紙條。
這次的紙條和上一次的字迹并不相同,顯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内容也簡單許多,隻有一行字。
桃源花毒明霸刀隊蘭瑾阿攸伏明柳秋瑟雲流岚不是玩家
曲小蕨是在他們隊準備出發時看到它的。她撿起那張紙條,看到熟悉的字眼,輕輕“啊”了一聲。
“……應該是李千馳他們那一隊放的。”她把紙條給付井儀,心裡有點難過,“柳秋瑟,就是蘭瑾那個霸刀隊友吧。”
明明剛從第二天回來時,葉九溪還在拜托他們隊打聽蘭瑾的消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打聽到其他人的名字、怎麼确認了他們已經不在的事實,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一次次寫下這行字,再将這個消息,告訴每一支隊伍。
幾人記完紙條上的名字,便下樓,往蔣玉鳳那裡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還沒走到櫃台前,便聽見了翅膀呼扇的聲音。曲小蕨探頭看去,站在那裡準備進入第五天地圖的,不正是蓬萊什麼什麼記不住隊麼。
想到那張紙條,她不覺就放慢了腳步。
還是亓秀秀先看到了他們。她微微一笑,笑容很清淺:“早上好。”
“早上好,秀秀姐。”曲小蕨蹭過去,拉住她的手,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偷眼看了看其他人,微微放下心來,起碼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他們隊知道放紙條的是記不住隊,記不住隊也知道,他們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曲小蕨的局促,葉九溪遞給她一塊用油紙包着的麻糖,朝她笑了笑。
“沒事的。”他說。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蔣玉鳳确認過了人數,微笑着朝為首的裴洛川點點頭。
她這次的開場白格外簡短:“那麼,接下來為你們開啟第五天的故事。歡迎來到華清宮。”
蔣玉鳳話語剛落,曲小蕨便眼前一花,再定神細看,那整支隊伍便都不見了,隻有她手裡還握着那塊麻糖。
“我們也準備好了。”行守雙手合十,對蔣玉鳳道。
蔣玉鳳含笑注視着他們,視線逐一在幾個人臉上掃過,颔首道:“那麼,接下來為你們開啟第五天的故事。”
被扔進新地圖時那種特有的暈眩感又來了,曲小蕨正甩着腦袋,卻聽到蔣玉鳳說:“歡迎來到……華清宮。”
也是華清宮?
她一愣,眼前的場景卻已經變換完了,面前哪還有什麼客棧,而是不斷晃動的簾子,身下也傳來颠簸的感覺。
曲小蕨定睛一看,發現自己竟然身在一架馬車之中,這架馬車似乎嚴重超載了,她被擠在人群中間,身邊都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而隊友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些小姑娘大概有五六個,都不說話,垂着頭,穿着打扮近似于宮女丫鬟,曲小蕨低頭一看,就連她自己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五毒校服了,根本就是跟其他人一模一樣的宮裝!
她慌得一批,伸手一摸腰間,太上忘情也不翼而飛,反而多了塊令牌。
這塊令牌很是怪異,竟然是用紙折出來的,一看就不是這宮那宮裡該有的東西。曲小蕨摘下令牌拿在手裡,還在奇怪,忽然就感覺那紙上微微發燙,片刻後,竟然緩緩浮現出一行行字迹來。
這把曲小蕨吓了一跳,動作太大,還撞到了旁邊的小姑娘。
“怎麼了,小蕨?”那小姑娘投來疑惑的目光,卻好像完全看不到她手中令牌似的,隻露出了然的表情,悄聲道,“别緊張,人家都說華清宮可大可氣派了,馬上就要到了!”
曲小蕨趕緊嗯嗯幾聲敷衍過去,低頭專心看手上的令牌。
這令牌上面寫着的,竟然是第五天的規則,甚至還有點兒貼心,用了很輕松就能看懂的白話文。
曲小蕨看完一遍,自己在心裡進行總結,這些字大緻就是說,第五天的玩家們,在華清宮這張圖裡,有三條必須要遵守的規則。
第一,玩家們在NPC面前的行為舉止要符合自己被随機分配到的角色身份,簡單來說,就是不能當衆OOC,但隻有玩家在場時則無所謂。如果違反了這條規則的話,就會直接死掉,但假如因劇情需要而死、或被NPC殺死,玩家則不會真正死亡,而是會重新被分配身份,再度回歸。
——當然,玩家的外形并不需要一定符合随機被分配的角色,必要時,NPC會适度眼瞎。而不能被NPC看到的東西,比如武器和一些其他道具,都已經在過圖時被放進了小隊背包,玩家可以随時取出。
第二,華清宮中,存在着許多敵對玩家,這裡說的敵對“玩家”大概就是人機了。這些人機同樣受到第一條規則的制約,它們會想方設法在NPC中找到真正的玩家,找到玩家之後,誘導玩家做出OOC行為,從而殺死玩家。
當然,在沒有NPC在場的情況下,人機和玩家直接進行戰鬥也是有可能的,至于怎麼不被NPC發現,那就看玩家們自己的本事了。和被NPC殺死不同,被人機玩家殺死,就是真的死亡,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第三,華清宮裡,存在着一個“鬼”。玩家們需要找出這個鬼,一旦識破鬼的身份,第五天就會立即結束。如果在劇情發展的限定時間内找不到鬼,那麼一切就會從頭開始,玩家們會再次被随機發放身份。在這張地圖的所有真人玩家共享一次識破鬼的機會,找錯了,還是死。
至于這“鬼”和人有什麼不同,規則裡倒是沒說,看來是需要玩家自己發掘的内容了。
看完這些規則,那張紙做的令牌,竟然燃燒起來,曲小蕨趕緊松開手,那令牌就浮在半空,燃燒殆盡了。這個過程中,周圍的那些小姑娘根本頭都不擡,顯然她們是看不到的。
哇……
曲小蕨深呼吸,用力一握拳。
大型沉浸式古裝宮鬥權謀劇本殺!
玩命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