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秀秀兜着一裙擺的兔子,在一道斷崖前停下腳步。
從這裡望下去,已經可以遠遠看見營地的那幾頂帳篷了,但這道斷崖阻擋了她的去路,清澈見底的溪水順着山體奔流不止,僅有幾塊岩石堆疊其中,勉強可以稱之為“路”。
如果繼續順着山路走的話,還要繞很大一圈才能回去,她沒怎麼猶豫就扶搖蹑雲,在半空中旋身,輕巧地落在了崖邊山岩上。
然而,許是長年累月被水流沖刷,那岩石看似穩固,踩上去竟然濕滑無比,一吃力便松動滑脫,咕噜噜滾下山澗,而亓秀秀也身子一歪,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跌落斷崖。
但在這緊要檔口,她也隻是抱緊了衣襟中的兔子,竟然什麼都沒做,任由自己向下摔去。
铮!铮!
連續兩道琴音響起,亓秀秀眼前景色變換,人已經被拉回崖邊。
她跌坐在地上,松開兜着衣襟的手,卻擡起頭燦爛一笑。
“你真的是……”将亓秀秀拉回來的正是師襄,她抱着琴從樹叢後走出,無奈道,“不怕我是惡面嗎?”
“這點高度交個水榭足夠啦,也得看看到底是誰一直跟着我吧。”亓秀秀站起來,撣掉衣裙上的塵土,笑道,“我倒是想問你呢,不怕我是惡面故意引你上鈎嗎?”
“出營地後我就跟着你了。”師襄拎起她懷中的一隻野兔,來回晃了晃,“你放走了母兔和小兔,惡面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
亓秀秀接住她丢回來的兔子,奇道:“跟着我?為什麼?”
“邊走邊說吧,省得落難俠客又找事。”師襄走遠一點,撥動琴弦放了個影子出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亓秀秀後面,代為傳話,“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必須向你确定。”
“什麼?”
察覺到她話裡的鄭重,亓秀秀也緊張起來。
“還是昨晚的事情。”影子問,“小蕨說看到了‘柳七刀’的時候,你正和她在一起,對不對?那個時候……她有什麼異常嗎?”
“當然有啊。”亓秀秀略一回憶,點了點頭,“那時候她的臉色就很差了,問她怎麼了也不說,一路上都吞吞吐吐的。不過想想也難怪吧,畢竟那時候咱們都還不知道惡面的事情呢,那假的‘柳七刀’肯定把她吓了一跳。”
“嗯?”
師襄腳步一頓,影子的動作也跟着一滞。
“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就告訴你麼?”
“沒,那都是我倆和大部隊彙合之後的事了。”亓秀秀聳聳肩,語氣也有點酸溜溜的,“看到付老師她才敢說出來的,孩子還小嘛,還是得在大家長身邊才能放心。”
“付井儀……”
師襄揉了揉眉心,忽然又問:“你們倆前面一起走的時候,有靠近過湖邊嗎?”
“倒不如說一直就是順着湖邊走的,畢竟在采集傷陽草,我還在湖邊洗過臉。”亓秀秀皺起眉,知道了惡面的情報之後,她也是心有餘悸,“……不過應該沒事吧,那狐狸NPC不是說,白天照鏡子才會産生惡面嗎?”
話音落地,她一回頭,突然發現師襄本人已經退開了十萬八千米遠,連影子都挪開了好幾步,頓時滿臉問号:“不是?你怎麼了?”
“你洗臉的時候拿着火把嗎?”師襄和她保持着安全距離,揚聲問。
“不是,洗臉的時候哪有手拿火把?火把一直是小蕨在拿的,後面我覺得不對勁,沒再采藥草了才接過來綁在身上。”亓秀秀一頭霧水,咂摸了一下師襄話裡的意思,忽然就反應過來了,“等下——不是吧,晚上也算?”
聽到她的回答,師襄這才松了口氣,影子也重新挪了回來。
“如果白狐和梁生的情報為真,那白天和晚上的差别究竟在哪裡?說到底,鏡子成像的原理就是光的反射,那麼隻要有光,完全可以在晚上也照到鏡子,不是麼?”
亓秀秀沉默了:“這麼科學的嗎?”
“我一開始也以為,所謂的晝夜跟玄學相關性更大。”影子道,“但是這樣的話,就有一個問題沒法解釋。”
“……咱們進圖的時候明明是深夜,不可能有任何人滿足‘白天在湖水裡照出倒影’的條件,但次日下午尹有攸就遭到了襲擊。如果這張圖的襲擊者真的是惡面,那就說不通了。”
亓秀秀深吸一口氣,道。
從師襄提到鏡子成像的原理時,她就反應過來了。
沒錯,這是個很明顯的謬論。按照NPC的說法,必須經過一晝夜才可能會有惡面産生,那尹有攸怎麼會在第一天就遭到襲擊?
要麼,襲擊他的根本就不是惡面,要麼,惡面就不僅隻是在白天才能産生。
畢竟隻要有光照,晚上也能滿足“照鏡子”的條件。
這事好像也不能怪記載惡面傳說的那些原住民NPC,畢竟誰家好人會在深夜跑到深山湖邊來呢?但玩家們不同,進圖就接到了“救助落難俠客”的任務,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有人細細搜索湖泊的,畢竟翡翠瑤池就是一張以“湖”為特點的地圖。
亓秀秀緊張地回想自己前兩夜的所作所為,确定第一夜自己沒有靠近過湖邊,第二夜洗臉掬水的時候火把也還在曲小蕨的手裡拿着,湖面黑漆漆的,根本沒有映出任何倒影,這才松了口氣,但随後又緊張起來。
“這麼說的話,昨晚去采摘傷陽草的人都很危險了!得快點通知大家!”
畢竟傷陽草的黃字寫得明明白白,“草生豐水”,這藥草隻有在湖邊才找得到,玩家們手持火把尋找藥草時,很有可能就在無意間留下了倒影。
“先不急這個。”
眼看營地已經離得很近了,影子卻停下了腳步,低聲道:
“你想過嗎?這麼明顯的漏洞,為什麼沒有人說出來,為什麼沒有人覺得奇怪?”
亓秀秀腳步一頓,等她意識到師襄的意思時,頓時遍體生寒。
“你是說……”
她轉頭看向師襄,卻發現師襄并沒有與她對視,而是抱着琴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仰頭看着對面的山坡。她跟着看過去,就看到有個人蹲在對面山坡頭上,正舉高了手臂向這邊熱情地揮手。
亓秀秀仔細辨認,從那類似兜帽套頭的外形來看,那人似乎是陸厭。不過他大概也隻是碰巧經過,單純打個招呼而已,很快就跳了下去,轉身消失在樹林中。
師襄順着陸厭的視線向下望去。日正當頭,一覽無餘,山坡下面就是營地,兩個小小的人影在其中走來走去,是衛山河和行守在撿拾幹柴,而落難俠客癱坐在一邊的山岩上,正對他們指指點點。
師襄五指扣緊了琴弦,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
她很少有這麼煩躁的時候,也難得地有了一籌莫展的感覺。
惡面到底是什麼?如何才能确定一個人是不是惡面?産生了惡面的玩家又會怎樣?
别說這些問題如何解決了,他們甚至連該朝哪個方向尋找答案都毫無頭緒。道士、梁生那些NPC抛下線索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在茫茫深山裡大海撈針,又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不對。師襄忽然一凜,還有一個NPC!
因為太過煩人,所以一直被玩家們有意無意忽視掉的NPC……
落難俠客,他會知道惡面的事情嗎?
“所以,落難俠客是怎麼說的?”
曲小蕨好奇道。
她不知道從哪兒又抱起一隻野兔來,跟在付井儀後面慢吞吞地往前走。那野兔的三瓣嘴吐着白沫,四肢不正常地蹬動着,眼珠也蒙上了一層灰翳,她卻像看不見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柔順的皮毛,好像它隻是一隻乖順的寵物。
“他什麼也不會說。”
付井儀提着劍走在前面,淡淡道。
“明明是一夥的,就不能幫我們提供一些錯誤情報嗎?真的是,要他何用!”曲小蕨一撇嘴,不滿道。
“浪客行在平衡遊戲難度吧。”付井儀停下腳步,擡起頭,從層疊黃葉的空隙中看到疾夜從二人的頭頂低低掠過,應該是在飛去找方叱羽的路上,“本來應該是勢均力敵的兩方,如果全盤向一邊傾斜,就沒有意思了。”
“我也不想第七天很快結束,多玩一會兒是一會兒,但這有點不公平吧。”曲小蕨不太贊同,“頌命可是提前遞過了信的,這簡直就是犯規——話說頌命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也無所謂。事情到了現在,頌命的信存在與否,都無關緊要了。”付井儀輕輕搖了搖頭,卻微微露出一點笑意來,“不過這信倒也說明,我們在今天做得很不錯,起碼給這個團隊造成了非常大的打擊,不是麼?”
“确實啊确實。哎——好想知道我們的本體發現自己都做了什麼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呀。”曲小蕨玩膩了,随手将野兔向一旁山道抛去,蹦蹦跳跳地追了上來,裙擺随着她的步伐劃出輕快的幅度,“那我們要不要先去找方叱羽?跟着疾夜走,肯定能抓到他的。”
那野兔跌落在草叢裡,滾了兩圈,已經沒有了氣息,逐漸灰白的圓眼睛空洞地注視着身側的人。
謝不若半蹲在山岩後,手按在刀鞘上,看着腳邊的野兔屍體,心跳如擂鼓。
他謹慎地平複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久久難以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付井儀、曲小蕨,他們竟然是惡面?連落難俠客也是惡面那邊的人?!
恐怖的是,如果無視充滿了惡意的對話内容,這惡面說話的語氣和口吻竟然和本人都别無二緻,既不同于人機那種淡淡的僞人感、也不是鬼對玩家拙劣的模仿,謝不若甚至覺得對話的,就是付井儀和曲小蕨本人!如果不是偶然撞見,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人竟然是惡面!
聽他們中的意思,惡面似乎是将本體取而代之了,難怪第一天要對尹有攸動手,兩個惡面都在謎語人隊裡,當然要試着先拔掉最礙事的一根刺了……現在他們又要去找方叱羽,是因為方叱羽有疾夜和可以回血的鳥盾麼?
——對,如果曲小蕨是惡面,那她通過天蛛看到柳七刀“惡面”的這件事,肯定也是謊話!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嗎?把惡面推到柳七刀身上,謊稱惡面是獨立于玩家之外的複制體……靠啊,他就說柳七刀怎麼看都沒問題!
腳邊的野兔屍體在迅速地腐爛,皮毛連帶着血肉化成一灘膿水滲進地裡,隻剩下白森森的一副骨架,兩隻灰蒙蒙的眼珠滾落在白骨之間,還在看着謝不若。惡面們對話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了,他握緊刀鞘,心還在砰砰直跳,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方叱羽處境危險,落難俠客也不可信,必須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
謝不若剛要起身,一擡頭,競迎面撞上了一張灰黑色的臉!
不知何時,竟然有一個影子站在山岩的另一邊,俯身低頭,正朝他看下來!
那黑漆漆的眼眶中明明沒有眼珠,卻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唇張合,用付井儀一貫平靜淡然的語調道:“找到了,在這裡呢。”
“我靠!”
迎面撞上那樣一張臉,沖擊力十分巨大,謝不若寒毛直豎,脫口罵了一句,就地翻身後撤,已經聽到由遠及近的急匆匆的腳步聲。
他知道是付井儀和曲小蕨過來了,心裡暗道糟糕。
他們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地打過團戰,對練的時候也沒被分到一起過,完全不清楚這兩個内功的實力,但野外二對一,硬碰硬肯定沒有勝算,不如先跑了再說!
“小付老師,他要跑!”
曲小蕨叫道。
“他跑不了。”
相同的話語同時從身前和身後傳來,不待付井儀話音落地,影子提起琴中劍就朝謝不若刺來。
那琴中劍也是暗淡無光的一道黑影,但揮動間寒風厲厲,自有一派肅殺之氣,顯然不曾留情。看着自取他咽喉的劍鋒,謝不若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打消——這必然不是真的付井儀啊!
他不再猶豫,反手一拍腰間,絕地天通刀清鳴一聲滑出刀鞘,刀鋒過出風流雲散,琴中劍連同持劍的影子被謝不若一刀劈開,随即消失殆盡。
一擊之後,他立刻提刀向營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珰——
急促琴聲在他身後不遠處炸響,幾乎同時,謝不若背後一涼,千錘百煉出來的危機感讓他瞬間矮身就地向右一滾,一式瑤台枕鶴落地後再回頭看去,就見原地已多了一道半徑十尺的音域,僅差半步便要将他籠罩在其中。
現實不比遊戲,沒有标注技能名的插件,也不知這是迴夢逐光還是江逐月天,但無論是哪個,踩進去都很糟糕。
一擊不中,付井儀的惡面顯然也沒有打算放過他,不斷借疏影橫斜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追了過來。
謝不若面色一沉,雙手交握刀柄,絕地天通刀刀勢一轉,橫在身前。
“好……那我就來會會你們這些所謂的惡面!”
袍袖在山風中獵獵翻飛,琴音腳步錯雜嘹然,臨陣對敵時,心神卻更需平定。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已經從方才的驚濤駭浪中冷靜下來,一雙黑沉眼睛中神瑩沉蓄,銳氣内斂,再看去,果然從付井儀的身形變換間看到一線細微破綻,是可以突破的弱點!
他剛要起勢,随着心神的沉定,一個此前被忽視的念頭卻突然跳進了腦海中。
——既然曲小蕨的惡面将大家往“惡面是複制體”這個方向引導,那是不是說明惡面和本體其實是一體的?
謝不若揮刀的手一頓,忽然不太确定了。
剛還說要會會惡面……這能打嗎?
然而還沒不等他理出頭緒,眼前忽然一暗,頭頂遮下一片陰影來。
一隻五彩斑斓的巨大毒蛛從天而降,腹部紡器翕動,劈頭蓋臉噴出無數蛛絲!
羅絲牽網,插翅難飛!
這蛛絲看似輕飄飄随風而動,沒什麼重量的樣子,但韌性極強,一碰到草葉樹枝便迅速黏了上去,緊緊成縛,瞬間壓斷成片枝葉。
盡管謝不若反應已經十分迅速,立刻收式變招後退,還是沾到了不少蛛絲,動作頓時就遲緩起來,下一秒,他小腿一緊,踉跄幾步,那毒蛛竟然硬生生将他扯了回去!
不知何時已經随風化蝶追過來的曲小蕨一臉興奮,單手舉起,五指緩緩收攏成拳。與此同時,身後冷風又起,謝不若穩住身形,旋身格擋,便聽锵啷一聲,被挑偏的劍鋒擦着他的眼睛險險從刀脊劃過,面上已經能感覺到那近在咫尺的、森冷的刺痛感。
來得這麼快?不對——
不過瞬息,刀劍相撞、金鐵交鳴,付井儀的身前已多出一道黑影,提劍再度向謝不若刺來!
劍流莫問的劍·羽一式,以孤影刺出八劍,招招淩厲,常人決計難以應付。但令人驚愕的是,謝不若出刀的速度更在孤影之上,唐橫刀走式如風,絞、控、撥、旋、擋、削、纏、敲,任劍招中殺機潛藏,每一劍都被他以巧勁格開,最後一擊更是重重落在劍刃中部!
白刃交錯,金石之聲锵然震耳!
孤影化為烏有,付井儀微微後退半步,面色一冷,雙指并攏一撫劍身,看向謝不若,就見他兩眼空茫,卻是形散神聚,刀路後發而先至,簡直如同未蔔先知!
臨陣對敵,動則有隙,身形之中,必有破綻,這就是刀宗的觀風尋隙。此刻,在謝不若眼中,整個世界的動作仿佛被放慢數倍一樣,連整片樹林的風吹草動都盡收眼底。二人一舉一動中,骨骼肌肉的發力、内功運轉的走勢都分毫畢現,萬條經緯穿梭縱橫,每一個代表着漏洞的交彙點都被标記得無比清晰!
然而,盡管如此,他心中卻仍然有所顧忌,遲遲沒有擊破破綻。
二人過招相視僅在瞬息之間,另一邊曲小蕨握手成拳,就見那毒蛛瞬間翻倒在地,狂風乍起,虺蛇、巨蟾與蜈蚣三毒破體而出,在一片飛沙走石間,對着謝不若當頭沖來!
他硬生生接下了這波傷害,頓時喉嚨一甜,氣血翻湧,一股腥氣泛上心口,腳下步伐卻不亂,絕地天通刀在手中轉了半圈收至身後,側身後退了小半步。
攻擊沒達到預期的效果,曲小蕨先是微微一愣,看到謝不若的動作,又冷笑道:“想跑?沒門!”
她将蟲笛橫在嘴邊,剛要吹響,付井儀卻叫道:“躲開!”
“什麼——”
電光石火之間,她再想反應已來不及,就見眼前墨色白光交錯晃動,謝不若一掌拍出,一道淩厲氣勁迎面震來,還未吹響的蟲笛已經脫手飛了出去!
洗兵憑驟雨,戰罷解鋒镝!
一式洗兵雨後,謝不若側頭看去,卻發現付井儀的劍還穩穩提在手中,是一個蓄勢待發的動作。
劍·角免疫繳械,不過三秒時間,預判幾乎完美。聰明人的惡面也太吓人了,謝不若暗暗思忖,再次提刀擋下刺到面前的一劍。
幾次交手,他已經将惡面底細實力摸得差不多,這意在格擋的一刀也毫無保留,力道之大,震得付井儀握劍的手都在微微發麻。但這惡面顯然也十分了解刀宗,劍流莫問明明以控制技能繁細聞名,他卻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用遊風飄蹤反控的機會。
珰——
又一聲弦響,付井儀撥動琴弦的同時,謝不若已經一個馳風八步後躍出去,眨眼間又拉開了距離。
反應再快的人也躲不開瞬間展開的音域,這不是臨機應變,而是基于豐富戰鬥經驗而産生的預判。謝不若望向付井儀腳下鋪開的音域,又看向已經将蟲笛重新拾在手中的曲小蕨,心知這樣糾纏下去隻會更棘手,也不再戀戰,再度後撤。
身後是道□□尺深的山壑了,地勢複雜,恰好适合甩開追擊。他遙遙看了那二人一眼,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随後飛快地消失在茫茫樹海之中。
曲小蕨追了一段沒追上,恨恨一咬牙,揮了揮手,道了聲去,五毒的寶寶們便朝不同方向四散離開,迅速地沒入了草叢。
她有點心虛,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付井儀面無表情地提着劍走了過來。
他本來就有些不苟言笑,面色冷下來時,更令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