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未知的環境裡,她們依偎在一起,沒有鮮活靈動,卻有着無法言說的安心。
不一會兒,淡月感到身側傳來輕輕的呼聲。
淡月一雙明眸輕輕彎起,看着熟睡的沈意,不禁感歎道:“到底還是個孩子。”
沈意敢睡,她卻不敢。到了新的環境,人少了,吃食也精緻許多,這不免讓淡月起疑。但這裡的人嘴緊得很,無論她怎麼變着法的打聽都無濟于事。面對未知,她除了強撐着精神,别無他法。
她喬裝出遊,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樣式,随她來的隻有一位随身婢女,那夜她剛好想吃海鮮粥,婢女出門去買,這才讓人有了可趁之機。也不知道婢女何時能找到她,更不知道她那寵溺女兒的爹,什麼時候能夠得到消息前來救她。
但王府離此處她走水路都走了十餘天,想到此處,淡月長舒一口氣,有些倍感煎熬。若是等爹爹救她,也得保證好自己的安全才行。
思緒想到此處,她瞥了一眼面前曾為她仔細擦幹淨手的女孩,玉唇輕啟:“或許,可以帶上她一起回府。”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着“咣”的一聲,門被不客氣地踹開。
淡月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卻免不了在心裡一驚。
身側的女孩蹙着眉,正打算揉眼睛的手一下子被人擒住。
沈意吃痛:“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淡月忍不住出言制止:“住手!”
為首濃妝淡抹的女人正玩弄着塗的绯紅的指甲,一副玩味的樣子對着手下嬉笑:“住手?她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此話一出,引得其他幾個大漢哄堂大笑。
他們不識得她的身份?
淡月沉眸思索一刻,怕是綁她來的人沒有告知身份吧,她決定不提恒王,免得提前惹禍上身。
雖說淡月并未回嘴,可身子卻橫在沈意前面,十分堅定。
可那幾個大漢卻不怵她,用滿是肌肉的胳膊一推,淡月便沒站穩跌倒在地。
沈意被帶走了。
直到月亮懸挂天際時才□□幹淨淨地送回來。
沈意雀躍地在淡月面前轉圈,展示她的新裙子,可淡月卻無暇顧及她的情緒,她正仔細檢查着沈意因泡水太久有些皺褶的手指,還有沈意身上飄散着濃郁的味道。
那股味道太過熟悉......
她突感一股怒氣直沖心頭,憤恨的使勁砸着門,一貫溫柔持禮的她破天荒地叫喊:“出來!你們給我出來!”
外頭看守的似是被她的氣勢吓到,索性叫來先前的女人,女人到時,聽到他們恭敬地喊道:“橙娘。”
門一打開,淡月便沖上去拽住橙娘的衣袖,手接觸的位置被揪成皺巴一團。
她幾乎是怒吼出聲:“她還隻是個孩子!”
橙娘的眼神有一瞬充滿厭惡,她伸手想撥開衣袖上的手,卻在接觸到一瞬間想到什麼,手換了個方向,衣袖索性讓淡月繼續攥着。
淡月感到下巴一疼,肮髒的字眼竄入耳朵。
“小丫頭年紀不大,春事怕是懂得真不少呢。”
此話一出,四周響起幾個壯漢不懷好意的笑聲,淡月的臉蹭地一下绯紅。還有個壯漢趁機想摸一把淡月的身子,被橙娘瞥見打了回去。
“許爺點名要的她,你也敢碰?”
壯漢悻悻而退。
淡月還想據理力争,卻被橙娘甩開手壓制住。淡月心裡浮上十足的挫敗感,眼下她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能拿什麼去和這些人争?
早知道,這輩子就不那麼抗拒習武了。
橙娘走時留下幽幽一句:“小姑娘啊,你的福氣可在後頭。”
淡月喘着粗氣,眼神绯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沈意此前被淡月突然而來的怒氣吓得不知所措,隻能待站在一旁。見人走後,才小心翼翼地接近淡月,悄聲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淡月的心裡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該怎麼向隻有十三四歲的孩子去解釋,她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也還隻是個孩子啊。
打從沈意一進門,身上的味道就讓淡月起疑。那是紅花,他們定是用紅花泡水讓她沐浴。從她手指的褶皺程度來看,一個時辰的藥浴是有的。
紅花過量的藥浴,會讓女人一輩子失去孕育孩子的機會。
淡月轉頭看向窗外,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仿佛要将她吞沒。
就像三年前她大夢初醒時,心髒傳出的陣陣刺痛。她怎麼都忘不了自己的二十九歲生辰,被最信任的男人一箭穿心。
身與心同時被撕裂的感覺,如同置身于無盡深淵,無光、無聲、無感,從未體會過的孤獨像水一樣包裹着她。
她漂浮在水中,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沈意。”
“我們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