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采藥還挺順利的，就是大家都窮怕了，藥還沒挖完呢就去找蘑菇野菜什麼的。”雲姨無奈地搖搖頭。

這和淡月想得如出一轍。

今天她一整天雖然都在幫忙，眼裡除了活卻還觀察到村民們看似在忙，其實是在毫無秩序地忙。就像雲姨所說的，他們經過家毀人亡的洗禮，其實更珍視的是當下自己和家人的溫飽，這也就導緻他們會短暫脫離采藥的團隊。

本質上，她們沒有錯，可是這會耽誤菜藥的行程。

她向雲姨求證這一點：“那明日還需要再去采藥嗎？”

“唉，還是要去的。本想着明天能幫忙照顧傷患，結果她們挖野菜耽誤了時間，一會兒怕是天剛亮就得進山了。”雲姨長歎一口氣。

“今日我發現不隻是采藥的隊伍有一樣的問題，包括那些下水撈人的男丁們，或是那些等着被照顧的老弱婦孺們都是。”淡月很認真地道：“問題其一在大家會以個人利益為先，導緻集體利益受到損害。問題其二在于很多人的長處并沒有被看見。就比如今日我在幫忙熬煮熱湯的時候，身旁在休息的婦人對做飯很有經驗，卻被安排去做體力活，直到力氣耗盡了才讓她進帳篷休息。”

雲姨将她的話聽了進去，卻也不忘日常誇獎她：“聽你這麼一說，确實在人員分配上有問題。沒想到我們淡月人美，心還如此細緻。”

有時候，淡月真的覺得雲姨看她是帶了濾鏡的。

拿着魚的手慢慢落下，直到手肘輕輕觸碰膝蓋，她支支吾吾起來：“其實，我有個想法。若是能将大家的長處收集起來去合理分配，或許這座村子可以重建得更快。”

雲姨很願意聽她說話：“那你想怎麼做呢？”

沒想到自己随口提的建議能夠得到支持，她一下子來了幹勁兒，興緻勃勃地說起來：“我分析過現下這座村子還剩下的事情無非是四件事。其一需要找尋被掩蓋在水裡的已故村民，讓他們魂歸故土。其二救治傷者，但藥材吃緊需要去山上采藥。其三溫飽問題，現在大家做工的時候雖然有口熱飯吃，可大多數人都是各吃各的。其四便是重建的部分，我打聽了一下，并不是村子裡所有的男丁都參加了救援，有一部分是不願意出力的，所以他們已經開始重建自己的家。”

“嗯，是這些沒錯。”

淡月将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一個人的力量就像以卵擊石一般會被淹沒，若是大家齊心協力呢？這一點也是我曾在平來鎮跟着大家一起為無辜女孩下葬時感悟到的。包括那日雲姨帶我去看的福船碎片，也是一樣的。若是以大家最根本的需求為驅使，再讓他們去做各自擅長的事情，那定會比現在的進度更快些。”

聽到後頭，雲姨的眼眸裡已經盡是欣賞之意。

她很是贊同淡月的想法，甚至嘴上沒有停止過對她的贊賞：“我覺得這個想法非常之好！還得是我們家淡月聰明，比其同齡人聰明不知道多少倍！”

她的小嘴微微嘟起，語氣有些撒嬌：“雲姨，我很認真的。”

雲姨這下笑得更加開心了：“當然啊，雲姨當然也是認真說的。我是很贊同你的想法。唔，我想一想...對了，這處村子目前是聽馮隊長的，你要是想試試想法，明天可以去找他聊一聊。”

天還未完全亮起時，雲姨再次帶着一群婦人往山林深處走去。淡月躺在帳篷裡頭，聽着身側許多此起彼伏的呼聲遲遲未能入睡。

有了雲姨的支持，這讓她的信心更足了些。她在心裡頭已經開始幻想着，自己的想法被采納之後，應該做哪些步驟和哪些努力。薄被之下的白皙美人，此刻嘴角有着壓不下的笑意。

在不經意間，她已經有了變化，從前她隻希望自己和家人是開心的，現下她覺得能幫助到更多的人才是發自内心的開心。

“馮隊長！”

正在岸邊指揮村民們的壯碩男子仿佛聽見有人在喚他，正安排着的語句停頓片刻卻未見來人，索性繼續說道：“老劉，你水性好，今天就帶着那五個年輕人從左邊下水。昨天沒搜到的地方，今天要好好找一找。其餘人還是和昨天的安排一樣，聽懂了就下水吧！”

身側幾個膚色黝黑的大漢紛紛點頭，老劉看着那幾個從外村來幫忙的年輕男子們正哆嗦着一動不敢動，默默啐了一口。

心想着，這麼大的小夥子還不會水性？真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扔下水保準一會兒就會了。

“馮隊長，等等！”

早上被喊去分發早點，才歇下來的淡月此時緊趕慢趕才跑到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