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人還跟我們說災情已經過去了,要自力更生,努力活着。甚至還要求我們普通人家也要上繳稅款,以備不時之需,合着都是诓騙我們啊!”
“隔壁村子适逢大難,那些官們怎麼不管啊!”
“就是就是,真不是個東西!”
“......”
突然,先前沒有擠進前排的人餘光掃到一個人的身影,他扯着嗓子大漢,甚至破了音:“你個不作為的官!得給我們大夥兒一個說法!”
隻見一身飒飒官服的許恒自後方迎面走來,他面對質問面不改色,隻是闊步前去。眼看要撞見人群,他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馬順見狀連忙跟着小厮一起疏散人群,奈何大家都擠在一起根本推不動。眼看許恒就要撞上人群,他膽戰心驚,比起百姓,眼前這位鬼面羅刹更令他生畏。
見軟的衆人不懼,他索性抽出身側侍衛的刀,銀光閃過,直指百姓,他揚聲大喊:“許大人到,爾等退散!”
百姓們很是惜命,見對手亮刀,紛紛退至一旁,給那位腳下生風的大人讓路。其中,卻也有不怕死想硬剛的,此前上頭說話的幾人見狀況不對,連忙發聲:“少安毋躁!給大人讓路。”
人一旦選擇了隊伍,就會有所屬性的順從,幾人聞聲瞪圓雙眼後撤幾步。
許恒好像置身事外一般,目不斜視地向前走着,直到與造勢的外鄉人面對面。他的身形高大修長,比别人高了半個頭。目光從上而下隻是簡單掃過,幾人都被裡頭冷冽的刀子刮得險些敗下陣去。
“姑娘說過,他的氣勢足,我們更不能弱。”裡頭年輕一些的人悄聲說。
接收到提醒的幾人,重新直了直身子,昂首挺胸地擡起頭直視來人。
一旁的馬順瞧此場面,隻是躲在許恒身後,大氣也不敢出,仿佛這一片區域管轄的官員不是他一般。
“何故鬧事?”簡單四字從許恒口中吐出,一字字地重壓而下。
“嗯?”他後補的這一聲疑問,低沉又威懾。
年輕的外鄉人一改方才憤恨吐槽的模樣,朝着許恒行禮,聲音帶着顫抖:“暴雨如注,我鄉逢難,百餘人無衣可穿,無家可歸,請大人赴我鄉一觀!”
“請大人赴我鄉一觀!”幾人齊刷刷地重複着,聲音震耳欲聾。
說完,帶頭的人輕輕擡頭,用餘光瞥着許恒的神色。
他在心中牢記淡月姑娘曾提醒過的話...
“那位大人吃軟不吃硬,村子裡的情況一定要說得非常慘,才能吸引到他的興趣。切記,不能說我們已經在重建,而且要時刻觀察他的臉色,若是他的眉毛朝你們皺了皺,一定要立馬撲倒狂哭不止。”
他的眉毛...還好,平緩的。
等等,怎麼有點弧度了?
要皺眉了嗎....?!
他膝蓋已經打彎,準備撲倒時,他感覺到有人在托着他的手。他望去,隻見許恒眉頭緊蹙着側頭,骨相極為俊朗的側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許恒的手扶着他,臉卻朝着馬順的方向發出怒音:“你不是說管轄之地無災可觀嗎?!”
那股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經過緊閉着的牙縫絲絲竄出。隻這一句,就吓得馬順膝蓋一軟,但他仍然強撐着顫抖的身子質問外鄉人:“你們是哪裡來的流民,竟敢來此地撒野?”
水中村帶頭的人連忙把手從許恒處抽出,跪倒在地,其餘幾人見狀,也紛紛跪拜在地上。他們這一次是發自内心地祈求:“我們是流民,卻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分百姓。我鄉被暴雨沖刷塌陷,已經死了很多人,實在是沒辦法才來求見大人,求大人憐憫,去看看吧!”
許恒的眼眸有些閃動,卻仍然沒有說話,他看向馬順。馬順還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甚至在他的耳畔說了些什麼,許恒落眸不語,似是不想管了。
峰鎮的百姓實在心疼這些外鄉人,他們也學着他們一同跪下,企圖得到這位大官的憐憫。
“求大人赴他鄉一觀!”幾十号人的聲音起起伏伏,餘音萦繞了許久未曾消散。
許恒用眼神點了一下馬順,他心領神會。
馬順面對百姓依然是那副了不起的模樣,他端着架子說道:“大人仁慈,決定去看看,你們,可莫要越了界。”
“順子,人啊,不能忘本啊!”年長些的村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卻沒有得到對方一句回應,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
那些從小看着馬順長大的鄉親父老,紛紛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