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聞言,吸了吸鼻子,離開爹爹懷抱後伸手抹去眼角的淚花,她笑着轉頭解釋道:“是,我爹爹他...曾經是一位大将軍。”
村民們都用十分崇拜的眼神回望二人,他們眼神中那抹亮光像極了暗夜中的繁星,閃爍着期盼的光芒。
“乖女兒,可有受傷?”恒王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淡月。
淡月搖搖頭。
“我很好,一路上遇見的人也很好。是女兒不好,這麼久沒有傳消息回府讓爹爹擔心了。”
恒王的眼神一瞬間變得萬分慈愛,眼前這個被他從小照顧長大的小丫頭,感覺一下子長大了。
“我聽說你們回來的船翻了,有人救了你?”恒王再問。
“是的。是雲姨救了我。”淡月邊搭邊轉向身後的百姓,眼神鎖定在角落那位關切望着她的婦人。
“雲姨!快來!”
被她招呼上前的雲姨顯得十分拘束,她走上前的動作緩慢扭捏,直到距離二人有十個身位的地方,突然雙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揚聲道:“民婦雲芝,叩見王爺!”
此言一出,身後那些水中村的百姓一陣嘩然。他們面面相觑,一時之間顯得手足無措。不知是誰帶頭跪下,膝蓋狠狠與地面碰撞的聲音發出呐喊,緊接着,接二連三的“呐喊聲”傳來,似是跪地的聲音越響越是表達對王爺的尊敬一般。
他們齊刷刷随着雲姨喊道:“叩見王爺!”
恒王顯得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他們這些百姓,若不是這次契機能得見朝廷下派的官員,許是一輩子都無法見到傳說中東京城中的貴人。他微微颔首示意:“都起來吧。”
大夥兒的聲音比之前還要洪亮:“謝王爺!”
衆人紛紛起身,可唯有雲姨未曾直起叩拜的腰背。
“雲姨?”淡月欲走上前去扶起她,卻遭到雲姨制止。
“王爺!民婦有罪!”
淡月和恒王對視一眼,恒王挑眉用眼神問她情況,她聳肩搖頭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你救了本王的女兒,和該是王府的救命恩人才是,何罪之有?”
雲姨的聲音因為低頭在地顯得悶悶的:“民婦不知郡主身份,擅自将郡主帶回自家,還讓郡主住破爛房屋,跟着民婦每日吃糠咽菜,甚至郡主為了貼補家用還自己縫制物件去變賣,還...還随着民婦來到異村,幫忙赈災還隻能睡漏風漏雨的帳篷。民婦...民婦該死!請王爺賜死!”
水中村的人也意識到自己讓郡主受了多大的委屈,連忙顫抖着跪下,主動認錯。淡月蹙眉不解,她出言讓大夥兒起來,可他們卻反駁。
“郡主,您别再勸我們了。貴人能到我們村已經是增光添彩的事情,可我們卻和您頂嘴,甚至懷疑過您隻是一個小女子,怎能妄想着對救援指手畫腳。是我們該死!”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們也幫了我很多,而且這些我也不在意,我爹爹更不會在意。”淡月回頭看向恒王,想讓他幫幫忙。
恒王卻一反常态,雙手環抱身前,語氣極重:“你們怠慢我兒,讓她在外吃盡苦頭,确實有罪!”
大家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有的甚至直接癱坐在地覺得人生無望了。
“不過死,這也太便宜你們了!”恒王往前踱步,随着他的身影越靠近衆人,有的人已經害怕得渾身顫抖。
“求王爺賜我們一個全屍吧!死我一人,放過我家上下老小!”其中不乏也有膽子大的邊抖邊說,此言一出,衆人紛紛效仿。在他們的眼裡,為家人奉獻是無上的榮光,舍一人保全家更是死得其所。
沒有人敢擡頭看恒王,所以并沒有人發現他的眼神很是溫柔。他的嗓音依然具有威懾力,用最兇的語氣說着溫柔話:“死罪難免,活罪難逃。本王罰你們将村外百裡開發出來,修建房屋與農田,一月之内,讓沒有住處的人有瓦遮頭。整個村子不能有一人再為生計所累。”
大家聽到前半段還在發愣,直到聽清王爺所說之意,徹底地清醒過來。身子未動,頭都在偷偷擡起。早先一言未發的馮隊長最先反應過來,他直起身子三叩拜:“多謝王爺體恤之恩,有了您的幫襯我們村子必将比平日好上千倍萬倍!”
恒王笑了,那抹笑意才是最真實的他。
他年輕時能統領燕北軍雖也有父輩的榮耀,可也是自己真刀真槍殺出來的。他向來比任何王爺都知曉苦日子是如何過,也更能體恤到貧民的苦難。他緩步至雲姨身旁,下蹲扶起正在顫抖着身子的婦人。
“我這女兒最是頑皮,這陣子多虧你的照顧,才能讓本王看見一個完完整整的她。雖是瘦了些,臉色卻還是紅潤着,也證明你把她照顧得很好。你沒有罪,反而對本王有恩,本王在此謝過。”
隻見氣質非凡的王爺對着一襲麻衣加身的婦人躬身一拜。